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我爹为了养活我,厚着脸皮在村里讨要母乳。那会儿刚建国,鼓励多生多育,所以我并没有挨过饿。我爹希望我长大回报故乡,把我改名为建乡,说来惭愧,我一辈子碌碌无为,除了造肥就没有别的贡献,自五年前的一场意外,我的生活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改变......
我是一个拾荒者,和19岁的孙子相依为命,家里没钱,高中毕业的他,去了一家洋老头快餐店打工。我虽然一把年纪了,会的技能却不少,修单车、通地漏、换灯泡、寻宠物等等,这些平时邻居所遇到的小麻烦都是我来搞定的。我不图什么报酬,因为这些事可以帮助我建立良好的人脉关系,将来有好心人帮助书煜找工作成家,那就更好了。
我不懂琴棋书画,也不喜养花逗鸟。忙完一天的工作,唯一适合我的社交活动便是广场舞了,而且我还是个天赋异禀的舞学奇才。上周,我认识一个叫素英的舞伴,她擅长一种类似探戈的快步舞,而我仅仅花了两个小时,便习得八九。甚至有人推荐我俩去参加电视台的选秀节目,少说能得个亚军。
对我而言,早上的网吧、下午的步行街、傍晚的校门口,便是黄金时间的黄金地点。除了瓶子捡的多,我还会把瓶子去盖压扁装起来,到一定数量以后,我会用三轮车载到八公里外的一家大型废品回收站,少去了中间商赚差价,我能多赚不少钱。三天前我去了一次,但回收站老板不在,今天我不得不再去一次。
这是一条我无比熟悉的路。我曾淋过的大雨,在这里淌走了,我曾出过的汗,在这里蒸发了,但一定要珍藏好我的泪水,它是我的思念。前方有一块公墓,沉睡着我重要的亲人。
一辆灵车从我身边经过,车头上立着一只乌鸦,似乎刚才它还瞪过我一眼。接着灵车上飘下一张纸贴到了我脸上,我一看,居然是张纸铜板。我很生气,丢一个空瓶下来,我还能多赚两毛钱。墓地不远处,便是我要去的回收站。
回收站上有一幢平房,四个屋子连在一块儿,屋子的最东边有一个很矮的小木屋。我把三轮骑到了回收站最西边的路口,然后朝着屋子喊了一声老板。
一个寸头穿夹克的中年男人从屋中走出来,看到是我,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同时拿出了一盒“牡丹花”,并递了一支给我。除了我,他不会向任何人散烟,因为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不会抽。
“何大爷,今天我有急事,瓶子不数了,之前你每袋都能装三十块,今天一袋算三十五。”
他把手上的烟点上便帮着我一起从车上搬麻袋,放到一边的废品山堆上。一共十二袋,老板爽快地拿了四百二十元给我,我道了声谢,顺便向老板讨要一杯水喝,老板转头看向远处,抬了一下下巴,示意我门前的八仙桌上有个绿色的保温瓶。
“呜!”,“哇。。。。”,“啊。。。”正当我倒水时,耳边突然接二连三地出现不同孩子的哭声,我的视线恍惚了一下,发现我正拿着一瓶绿色的汽水要往面前的碗里倒,我旁边居然坐着好多个孩子,身后一个鸡爪啃到一半的小女孩正在抽泣。
“还真有人吃席坐小孩那桌,居然还是个老头!”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轻声说道,她看我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羡慕。
“不对啊,这大爷,我根本没见过,不是亲戚也不是附近邻居啊,不会连份子钱都没交就来吃饭吧。”一个络腮胡汉子歪着头,以一个“六点十分”的姿势看着我。
这时又有个年轻人对着络腮胡说:“二叔,最边上那个桌子上还没有坐人,这个老头把菜打包放他三轮车里了。”
一时间,我被众人指指点点,都说我脸皮厚,我很尴尬地呆住了,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的心情。用现在的流行词叫做“社死”,没错当时我就是一场“大型社死”,我顾不上喝水,低着头准备开溜。
“咚!”刚迈出脚走了几步路,我不知一脚踢在了什么东西上,这下,看过来的人更多了。我尴尬地看了看四周,号、锣、鼓、花圈、披着白麻布的人。堂屋有个桌子上摆了张灰白色的照片,而照片上的人居然是回收站的老板!可是他刚才明明给我钱了,想到这里我摸出了刚才的钞票,准确来说那是一叠冥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