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不同阶层的人,看到的世界肯定也是不同的,但在赌徒这个群体里面,阶层的概念没有了,不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精英人士,都会越来越相信自己的世界,只会按照自己的意愿一条路走到黑。
2014年我认识陈老师的时候,他40多岁,戴个又如瓶子底似的近视眼镜。
他只有三件衣服,夏天阿贾克斯短袖,春秋利物浦夹克,冬天拜仁棉服,这棉服左侧方被刮了一个大口子,陈老师用红线缝补了一下,远看犹如被嘎了腰子的伤疤。
陈老师说他喜欢足球,而且懂球,非常懂,和他所教授的数学一样懂。
四十多岁的陈老师h还是个讲师,事实许多年前他就能上副教授,当时他在个不错的学院,各种资质都够了只是没在相关的刊物上发表过论文。
和陈来时熟络之后,他告诉我那些年他都在研究玩球,并手写了六十七本《博球笔记》。
其中涵盖了赔率、初盘、临场、贴水、走低这些东西的结构,变化、本质规律、计算效率,等等,加起来比全套《盗墓笔记》还厚,只是我们没有赌球数学这种分支学科,否则陈老师没准能评个院士。
我玩了许多年球,开始也各种研究它,赢得时候觉得各种研究都是成果,后来慢慢的发现越研究越不靠谱,到最后输的跑路时才得知它根本就不是个用作研究的东西。
你拿个硬币随即翻个结果,都比自己研究出的胜率还会高点,这就像2008欧洲杯和2010世界杯时的章鱼保罗,预测十四次猜对十三次,胜率百分之九十多,2012年欧洲杯还有人用哈士奇测试的,胜率也有百分之八十。
如果说附赌徒的智商不如条狗,想必他们会不乐意,陈老师就很不乐意听我说这些。
他说已经“模拟”了许多年了,胜率已经稳定和哈士奇差不多,今年世界杯打算出关大杀四方。
我又和他说狗比赌徒强的另一点是,狗不会上头,但赌徒会,很多人都是上头输死的。
对此陈老师也不同意,她说数学的严谨性可以让人和狗一样绝对不会上头。
后来我有幸看到过陈老师的1/12本《博球笔记》,内容不多可也有很多地方看不懂,陈老师说他的笔记具有高度的抽象性和严密的逻辑性,而我从小数学就差得很,中考高考都是刷题考下来的,到微积分就基本听不明白了。
我看那1/12本笔记时,陈老师就坐在我旁边,他一再叮嘱我看可以但是不能拍照,也不能复印,这毕竟是他的呕血研究成果,他并不想众乐乐,泄露天机就不好了。
事实上那1/12本笔记是陈老师硬塞给我看的,他知道我是老赌狗,我曾经和他说过。
我赢过很多年,可再玩久了就输的丢人现眼,众叛亲离。
只要一直赌,没人能逃得开这个下场,它就是个能量守恒的东西、庄家自己没有钱,你赢的就是别人输的,别人赢的是你输得,所以大家都不可能一直赢。
你不是神,别人也都不是傻子,只是在这里神和傻子都在不停的互换身份。
但陈老师觉得神可以存在于玩球这个世界,凭借这套《博球笔记》,他完全可以成为天选之子,而且数学和哲学是有交集的,他可以在上帝视角俯视着庄家和赌狗。
陈老师为了印证可以俯视我,那天他强行塞给我一本《博球笔记》,这虽然违背了我的意志,但是我得和陈老师搞好关系。
那时他已经从学院出来了很久,在社会上给小孩补课。
而我当时跑路在这个地方开了个英语辅导班。
如你所知,我们国家需要补课英语和数学的孩子很多,我和陈老师可以互相串不少学生。
那时的我已经不爱和别人争论,我觉得没必要和一些没必要的人说一些没必要的话,随即产生一些没必要的情绪,也没必要去寻求认同和理解,大家互相尊重就好。
那天我把那本笔记看了1/12后随口问了陈老师几句串学生的事儿,他说下周能给我弄五个过来,这时我就把笔记合上后还给他了,随后请他吃了顿手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