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保洁员的第三天,强哥带着人又来了。他知道老王刚出院不久,叮嘱小弟们这次别搞得太大,真出人命就坏事了。在小区里强哥见到了杨老师,她正在捡地上的空瓶子,这时强哥便很难受。他从小没爹,妈妈虽然有工作,可为了补贴家用平时总去捡瓶子。
强哥二十多岁复员回家后,民政给分了个还算不错的工作,他让妈妈一定别再捡瓶子了,家里不缺那点钱。可妈妈多年来捡瓶子已经成为习惯,有一天捡瓶子的时候被车撞了。强哥知道后跑去医院,不由分说就给那司机暴打成了植物人。
重伤判下了十年大狱,当强哥看到这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捡瓶子时,他便很难受。那天他收了队没去王喜家里闹,接着给杨老师买了瓶水。对她说:您儿子太没良心了,等我找到他一定替您揍他一顿。接下来的一天,老沈下楼倒垃圾的时候看到了杨老师。那一刻她竟然没了幸灾乐祸的感觉,找了个扫把和杨老师一起工作了会儿。临走时对她轻轻地说:杨姐,有空您和老王来家里吃饭吧。
杨老师生日那天,已经在外躲债一个月的王喜赶回了家。在小区里,他远远地看到母亲穿着保洁工作服,正在翻着垃圾桶捡瓶子。王喜拉着母亲回家,让她和父亲坐在一起,接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信誓旦旦的说以后再也不赌了。杨老师很高兴,她做了几个好菜,还买了瓶酒。老王没喝酒,潦草吃了两口菜就回屋躺着去了。
后来他说以他的经验,败家儿子这次还是戒不了,不信就走着瞧。可杨老师相信自己用魔法打败了魔法,但过了几天她想去银行取退休工资时。却发现老姨刚还来不久的两张工资卡不见了。杨老师当保洁员的第二天,老姨给两张工资还回来了,当天晚上她把这事儿告诉了王喜。王喜研究了片刻,打算在母亲生日那天回去偷卡接着赌。
至于她去做保洁员这件事王喜并不在意,他想着回家后给父母跪了,趁他们放松警惕就偷卡,赢了以后再给还回去,这样操作是天衣无缝的。参赌的这些年,王喜认为天衣无缝的事情很多,但每一次都是捅破了天,当然这次也不会意外。
他给父母这个月退休工资又输光了。后来王喜消失了三年多,他没再联系过家里。去南方做了个销售员,还兼职了跑腿外卖。每天工作忙得要死,便不再记得赌博。如你所知,赌徒在参赌期间,心眼基本都用于套路亲友了。如果戒了赌,把这些心眼都用在工作上,便不会太差。第四年春节王喜回了家,这几年他还了银行和朋友些钱。
而强哥和老姨的钱是父母还的,王喜小时的这几年没人在会耍心眼惦记他们的退休工资了。他们便攒下了钱,还强哥钱时他只要了本金,还给杨老师买了箱饮料。虽然那时她早已不做保洁员和捡瓶子了。那次王喜回家过了时,除了给父母带了礼物,还给老姨买了件衣服。后来到邻居沈阿姨家拜年还给了她新添的小孙女几百块钱红包。
那年春节老王喝了不少酒,有一天他对杨老师说:以他的经验,儿子这次是真的学好了。接着他又说羡慕老沈新添了孙女,王喜以前因为赌博离了婚,现在他学好了,不行找个二婚的。老沈认识的人多,让她给找找。年后,沈阿姨给王喜介绍了个女朋友,没结过婚,长得也挺好。她对王喜挺满意,当交往了三个月后王喜得了急症,在医院躺了两天就走了。没受什么罪,以他地父亲话说“这孩子的大罪都受在赌博上了。
任何正派的宗教都是解释着”人们从何而来“和”最终又去往哪里“。人们信了,便能平静的活着,而赌赌博像个邪教组织,它让赌徒们带着贪欲而来,之后带着全家一起奔向毁灭。在这期间,所有人的生活再不会平静。而戒掉赌后,便可以一鲸落万物生,虽然赌徒不是鲸,只算个臭鱼烂虾而已。但如果赌徒死了,大家变都会好起来,这个”死“不一定是物理死亡,戒了赌也是一种”死“法,死的越早越好完了就来不及了。
一鲸落,万物生”这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死亡...
死亡,是每一个生命都会面对的终点。
但有些死亡,是一个生命的结束,却是更多生命的开始...
九条杠给陈泰梅的稿子标注了一段,他是个记者从来不赌博,却深深被这些故事震撼了。他鼓励陈泰梅继续写下去,想再整理一下给书出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