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丞相竭力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若说四年前,赵同囿于高闻远日渐膨胀的势力而选择将周远槐的死因秘而不谈,今日终于得缘相告,他应尽力配合才是,又怎会酒后一头栽进河里,突然毙命?
何况,薛天辰早已打听过,他并无酗酒的恶习。
他所说之事,件件矛头都指向高闻远,只有心怀鬼胎的人才不愿将自己的恶行公之于众。
倘若周远槐的死与他无关,那将来他大可以坦诚接受调查,现在赵同一死,等于坐实了这两件事是他所为。
至于凭空冒出来的私通敌国的案子,那就要等找到夏书恩以后再议了。
曹丞相仰面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忽然想起皇上来。
先皇临终之时,千叮万嘱让曹丞相尽心辅佐太子执政。
皇上自弱冠之年登基以来,由于经验尚浅,朝中大小事宜都会找来丞相相询。
如今皇上已过而立之年,前朝后宫诸事已了然于胸,处理政事游刃有余。
然而,曹丞相对皇上刮目相看的同时,对他的心思也愈加难以揣测。
他明知陶永年与高闻远私交甚好,却要叫上他一同去微服暗访神策军营,之后又叫上他一同商议如何处置高闻远,自然也知道陶永年会私下把宫里的消息透露给他,这显然是故意为之。
对于他向皇上禀告赵同一事时,当时并无其他人在场,高闻远又是如何得知,提前对他下手的呢?
曹丞相左思右想,忽尔无奈自嘲一笑:当时不是还有李公公也在吗?
若皇上仅仅只是感念他曾击退大食敌兵,不肯落下苛待功臣的恶名,曹丞相尚且还能理解。
如若周远槐的死真的与他有关,皇上到时又会如何处置?
想起未来许多不确定之事,曹丞相幽幽叹了口气。
自从上回高池与暗狐组织刺杀夏书恩失败后,一行人连夜未归,他身边的小厮眼看天已经亮了,还不见他回来,不知该如何向老爷夫人交代,正急的团团转,此时高池一行人从后门方归。
岂料,高闻远见暗狐迟迟不来复命,也是一夜未得安眠。
他们悄悄回来后,早已有人去禀报了他。
高闻远看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沉脸问道:“你们还知道回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庞枫待要开口,高池却手指庞枫道:“爹,本来我都要抓到夏书恩了,都是这小子没用,居然不听我的,还想放火烧死颜姑娘,您说,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能……”
高闻远一听他提起“颜姑娘”,顿时横眉怒目,拾起茶杯就朝他砸去,喝骂道:“混账东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那天在山上,分明是她跟夏书恩联手将你打伤,你以为老子不知道!就是我让庞枫不听你的指挥才好办事,不然……不然还指不定你闹出什么乱子来!”
他越说情绪越发激动。
高池看见茶杯砸过来,忽地闪身避开,他本想把事情的责任都推给庞枫,却没料到自己的父亲居然向着外人,他还想争辩几句,被高夫人制止住了。
高闻远一言不发的看向庞枫,他即刻会意,将昨晚在小巷中包抄夏、颜,以火攻之,正要成功时,半路突然杀出个紫衣蒙面人,救走了他二人的经历告之。
“蒙面人?”高闻远喃喃问道,心想夏书恩莫不是在京城还有什么本领高强的朋友,接着又问庞枫,“你可有什么想法?”
庞枫沉思片刻,对高闻远低声附耳了几句,高闻远闻言大惊失色,道:“是他?你确定?”
庞枫道:“后来,我又派了三个兄弟去追他们,直追到城门口,我们拿出了大人的令牌,说兵部有要犯捉拿,那些守城的官兵却说,薛大人才下令今夜无论谁来,都不许放人出去。大人试想,京畿的安全向来是谁负责?那个时辰,又有谁能对他们下达这样的命令?”
高闻远沉思道:“薛天辰?他怎么也搅进这件事情里了?”
正想着是否是曹丞相安排他救下了二人,转念又想可曹丞相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计划,却听高池猛地大叫一声:“没错!薛天辰,是他!我说他看着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我跟他见面也不多,他怎么每次看我就像我欠了他似的!”
高闻远有些心烦,忽然想到他们去了一夜未归,便问他们后来又干什么去了。
在回来的路上,高池就特意交代过几人,不要将他们见过龙婆的事告诉他爹。
庞枫等人也觉被一个稀奇古怪的龙婆弄得在大街上睡了一夜的事甚为丢人,何况她与晚上的行动也无甚关联,便都觉得此人不提也罢。
此刻高闻远问起,庞枫面上一阵愧色,说事情没办成,回来不好交差,公子也受了点伤,几人就在外面的客栈住了一宿。
高池在一旁拼命的点头。
高闻远朝他挥了挥手,让高夫人带着高池下去,屋内只留下庞枫。
高池见父亲没有再对自己问东问西,也乐得自在。
屋内一阵寂静,庞枫自知性命不保,心慌不已。
高闻远在他身旁来回踱了几步,冷冷说道:“你知道暗狐出手,从无败绩,行动失败了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