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秀敏是在小年后的第二日抬进五皇子府的。
她之所以着急进皇子府,不是因为她担心肚中孩儿月份大,身子越来越不方便,而是因为叶府已经快要没有她的容身之所了。
叶夫人自打叶铭之中风瘫痪以后,整日以泪洗面,叶秀仁这个做儿子的,自然首当其冲,整日陪在叶夫人的身边安抚她。
平心而论,叶秀仁对叶夫人很是敬重。除却叶夫人与他一样,都是出身东临林氏,他骨子里有不由自主的亲近之心,还有一点,叶夫人是真的疼爱叶秀仁。
对于初十三来说,他此生都未曾真正体验过母爱,而自他假扮成叶秀仁入叶府后,他第一次才感悟到,原来被世人歌颂的母爱,是如此温暖人心。
吃多了怕撑着,吃少了怕饿着,穿多了怕热着,穿少了怕冷着。只有真正的母亲,才会对自己的孩子展现无微不至的关怀。
亲生父母对他只生不养,将近二十年的人生中,初十三不知亲情为何物。顶着叶秀仁的脸,他才真正地体验了来自母亲最为真挚的爱。
恍惚的,他都以为自己是真正的叶秀仁了。
可惜,他不是。
太子殿下前几日找他问话。
“叶家的任务已经完成,你是如何打算的?”
见他犹豫,太子殿下提议道:“初十三也好,叶秀仁也罢,你都是我最为信得过的亲信之一,你在哪里,我都放心,我相信,以你之能,到哪里都可以发光。”
“人生有许多形式,初十三,你可以不仅仅当我的暗卫,也可以当我的臣子。”
听了太子殿下的话,踟蹰了多日的叶秀仁,终于在心中有了决断。
他当即朝卓凌初重重跪拜。
“主子,本人初十三,愿以叶秀仁之身份,继续为主子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卓凌初将叶秀仁扶起来,大手重重落在他的肩上拍了又拍,“以后,你就是叶秀仁了。”
真正的叶秀仁已经死了,他初十三,可以替他来尽孝心。
回到叶府后,他来到叶夫人面前。
偌大的叶府,主心骨瘫了,又出了一个人人唾弃的不孝女,仿佛一夜之间大厦倾覆,哪是叶夫人一个妇人能撑得起来的?
此刻的叶夫人,离崩溃不远了。
叶秀仁看不得叶夫人的眼泪,他对叶夫人道:“母亲,叶家还有我,以后,我做你的顶梁柱。”
叶夫人将叶秀仁揽在怀中哭泣。
“儿啊,娘以后就只有你和你那傻子哥哥了,娘亲不指望仁儿光宗耀祖,娘看明白了,你只要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仁儿啊,咱们回东临吧,那里有母亲的祖产,咱们日后偏安一隅,过咱们自己的小日子,这叶家,没什么可留恋的。”
什么当家主母之位?什么祖宅家产商铺,叶夫人通通不在乎,叶夫人考虑的是,叶家如今,不仅倾覆,名声也是声名狼藉,她的仁儿,将来如何能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下过日子?
仁儿日后,如何能娶到一位好妻子?
叶秀仁知道叶夫人的思虑所在。
“母亲,从今以后,儿子为母亲而活,母亲要相信我,儿子一定会为母亲打造一个全新的叶府。”
一个与叶铭之,与惠妃毫无关系的叶府。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母亲自小教儿子不要轻言放弃,母亲,你要相信儿子,叶府,一定不会继续颓败下去。”
叶夫人眼眸中有泪光闪烁。原来一个家族的崩塌,真的会让一个人快速成长。
她的仁儿,长大了,可以为她顶天立地了。
“儿子,我们该如何做?”
叶秀仁替叶夫人擦拭掉眼泪,“母亲,我们先从肃清叶府内部开始吧。”
叶铭之日后不能入朝为官,俸禄自然是没有了的,朝廷顶多按照惯例,每月给他几两养老钱,叶夫人最先应该做的,当然是减少开支,缩减家用。
前阵子,叶铭之因为怀疑府中出了内鬼,已经遣散了一些下人,但这样还不够,按照叶秀仁的想法,叶夫人又打发了一半下人,留下的,几乎都是签长契的老奴,以及府上的家生子。
向来被人伺候惯了的一众姨娘不干了,组团到叶夫人面前哭诉。
当然,这里面是没有向来不问世事的黎姨娘,以及等着跟女儿吃香喝辣,日后将她接到皇子府享福的徐姨娘。
“夫人,你就给我们院子里留下了两个下人,这让我们怎么活啊?难道让我们自己做活计不成?”
叶夫人冷眼看向说话的那位方姨娘,笑道:“方姨娘,要说你以前,不过是位农家女,小时候连泥腿子都做过,现在怎么就不能做活了?当了几年姨娘就忘本了?”
方姨娘无言以对。
又一位姓陈姨娘捏着帕子抹着眼泪哭诉道:“夫人,我那小丫鬟是我最得用的,你不能将她赶走啊,她走了,我都不知道如何跟谁说说话了,嘤嘤嘤......”
这位陈姨娘出身戏班子,情感非常丰富,每日都伤春悲秋的,沉浸在生死离别的戏剧中,之前叶老爷都不喜她每天都泪水涟涟的模样,极为不受宠爱。
叶夫人淡淡道:“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