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时,映入暮筠眼帘的,是慈宁宫那繁复华丽、金碧辉煌的天花板。睁眼的那一瞬间,眼前那散着闪光的贴金彩绘和腾跃的金凤,简直要亮瞎她的双眼。
好在没人注意到她的动静,她赶紧阖上双眼,耳边传来的是一个年迈男人的声音,“公主殿下气虚体弱,身子骨得好生调养才行,这些日子可不能再累着了,要不然会容易落下病根,以她现在这脉象,以后有子嗣都难!”
说话的应该是位好心的老太医,看着她这虚弱的小身板竟差点心疼地落泪。好在她提前准备了让自己脉象虚弱的药丸,要不然,以她这常年爬山砍柴的大体格子,哪能骗的了宫中资深的太医。
太医痛心疾首地继续说着:“刚刚公主许是有些中暑,微臣为公主备些清凉解暑的汤药,还有些调养身体的药物,太后想着等公主醒来以后,要嘱咐她按时服用啊。哎,小小年纪竟如此......”
萧太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知道了,刘太医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刘太医临走前,还不忘对着躺在软塌上的暮筠叹了口气。
见刘太医已经走出大殿,萧太后幽幽地对身旁的荣嬷嬷说道:“刚刚有其他人看到云岚晕倒吗?”
荣嬷嬷立刻跪在萧太后面前,绘声绘色地道:“启禀太后娘娘,刚刚云岚公主晕倒时,老奴正在一旁看着她呢,她本来一直站得好好的,精神抖擞的,不知怎的,突然就晕倒了下去,吓得老奴啊,心病差点都犯了。本来啊,慈宁宫外面也没啥外人了,老奴见状就赶紧去扶公主殿下,生怕引得其他人的注意,不过啊,她那个小宫女‘嚎’的一嗓子,恐怕慈宁宫外面的人都能听到喽!”
萧太后抬眼看向跪在门口的巧遇,她的头埋得低低的,看不清什么神态。萧太后冷笑,翘起了长长的护甲,轻轻地划过金丝楠木扶手,引起了身边宫侍们的一阵颤栗。
荣嬷嬷见状,立刻起身抬起了小臂,撑起了萧太后保养得当的手,搀扶着她拾级而下,缓缓走到了巧遇面前。
萧太后俯下身,对着巧遇厉声道:“抬起头来!”
巧遇紧抿着唇角抬头看向萧太后,眸色不卑不亢。
“小贱婢,还敢直视哀家,胆子倒是大的很,哀家的慈宁宫岂容你搅了清净!”萧太后刚要伸手捏起巧遇的下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咳咳咳......”
萧太后闻声后松开了捏着巧遇下巴的手,转身向暮筠所在的软塌走去,“哟,我那在民间长大的孙女终于醒了啊,粗生粗养的,身子骨倒是娇气的很!”
小脸苍白如纸的暮筠强撑着立起身子,费劲巴力地将腿挪到床沿,作势就要下床朝着萧太后下跪。然而,她那软弱无力的小腿刚一落地,因实在无法支撑她做复杂的跪拜动作,娇弱无骨的小身子又不受控制地“扑通”一声侧倒在地。
她缓缓抬头,那不见一丝红润的唇角,用力地挤着苦涩的微笑,嘴里一字一顿地吐出了几个虚柔暗哑的字:“云岚,给、给皇祖母请安!”
跪在殿门口的巧遇立刻哭得涕泪横流,“殿下,呜呜呜......”
好一个凄惨悲怆的主仆受难场面!
萧太后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暮筠,她的额角突突直跳,搞什么啊,整得她好像在虐待自己亲孙女似的!
荣嬷嬷适时插了一句嘴:“娘娘,要不要给云岚一杯水喝?”
荣嬷嬷说话不光语态有趣,而且中气十足,她自以为是两个人间说的悄悄话,但十米开外的人都能听得清她说话的内容。
“母后!”平仁帝人未到语先至,萧太后猝然回头,只见平仁穿着明黄朝服大步流星地冲进大殿,一众宫侍立刻俯首参拜。
萧太后面不改色地立刻迎了上去,“恒儿,下朝了?”
平仁帝扫了眼此刻正侧躺在床脚下,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他的暮筠,扭头就对萧太后道:“母后,云岚这是什么情况?”
萧太后的神色立刻闪过一丝不悦,“怎么?一下朝就赶了过来,不是给哀家请安,而是来质问哀家?”
萧太后原本只是一如既往地端着一国太后的架子,哪成想,一向以乖儿子形象示人的平仁帝,此刻竟罕见地在她面前展现出了令旁人闻风丧胆的龙威。
平仁帝没有理会萧太后拿腔拿调的架势,而是指着慈宁宫的一众宫侍怒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眼瞎吗?云岚公主躺在地上都没人扶的吗?慈宁宫的奴才是怎么当的!不想在宫里混了都给朕滚!”
宫侍们大惊失色,立刻一拥上前将暮筠扶起,巧遇也趁机撑起酸涩的膝盖,一步一晃地挪到暮筠身边。
“水呢!堂堂一国公主,连杯水竟没人给喝,朕看你们都不知道奴才两字咋写吧,一会通通去领十个板子!”
宫侍们又立刻齐刷刷地为暮筠端茶倒水,将试图帮忙的巧遇都挤到了一旁的犄角旮旯。
“咳咳咳......”
许是喝水喝呛了,暮筠苍白的小脸立刻憋得脸颊通红,平仁帝的心被她的咳嗽声牵得一颤一颤的。
平仁帝大步流星地冲到暮筠面前,推开那群手忙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