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你不是在北地剿流寇,怎么突然回宁兴县了?”
易青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说是流寇,其实不然,那些流窜欺负百姓的土匪,全是北相国逃荒的流民所假扮。北相国今年遇上了百年不遇的天灾,饿肚子的北相流民便翻山越岭来我们大朔宁口抢吃食,规模倒是不成气候,几位侠士一并将他们解决了,只不过......”
“怎么了?北边会有战事?”应该不会,暮筠回想起,上一世这个时候,大朔北方边境宁口虽然小动乱不断,但并未滋生较大的战乱。
“只怕两国之间的小动乱会频繁而起,不过应该不会燃起大的火花。据我抓到的一个北相流民说,他们部落之间起了内讧,西昌国有位皇子领军,趁乱剿了一个大的草原部落,他们自顾不暇,应该不会再往我们大朔这边无端生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西昌皇子时机倒是找得好。”暮筠叹了口气,天下皆知那西昌皇是个野心家,没想到他们皇子竟然也都是骁勇能干的,想想大朔皇室那些贪生怕死,只会尽享人间富贵的兄弟姐妹们,哎......
“不过师傅,你别告诉我,你一回到宁兴县,就来祭拜母亲来了吧?”暮筠笑得促狭。
“对啊,我一看北面大势已去,便第一时间赶回来了,紧赶慢赶,好在没晚。”易青的视线转向秦娇娇的墓碑,眼底深处尽显柔光。
“师傅!”暮筠惊讶万分。
“怎么了?怎么了?”易青还以为有什么吓到了她,右手不自觉地摸向了青竹剑,机敏的眼神警觉地环顾四周。
“你不会爱慕我母亲吧!”
易青的不自觉地红了脸,轻咳一声,不置可否。
“等一下,等一下。”暮筠莫名觉得脑子有点乱,“之前听舅舅说你和母亲是青梅竹马,难道是我那个皇帝渣爹是第三者,夺人所爱?”
皇帝渣爹果然是个渣男,不光到处播种,还四处夺情!
易青轻声问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暮筠点头,眼神里散发着华光异彩,“几个时辰前知道的,师傅你快和我说说,我娘到底爱的是你还是那个皇帝爹?”
易青被眼前少女这么直白地一问,竟然有些赧然于色,许是因刚刚小酌几杯酒,幽静朦胧的月色亦是让他放松了心神,身处此情此景,他竟然有种将往事一吐为快的冲动。接着,他便毫无保留地向眼前的少女,将那段属于他和秦娇娇之间的爱情往事娓娓道来。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暮筠一直处于目瞪口圆的表情状态,听完了一段发生在十五年前,三位痴情男女间的极度狗血、无比纠葛拉扯的爱情故事。
易青是秦茂典已故好友家中老幺,两家之间情谊深厚,易青打小就和秦明达、秦娇娇在打打闹闹中一起长大。正当大家都以为易青和秦娇娇会顺理成章地修成正果时,两人之间看似顺遂的情感道路,却意外出现了偏差。
康惠二十六年,大朔东南沿海港城钦港,频繁遭受来自隔海相望的倭国寇贼的侵扰。倭国寇贼虽身材矮小,但心思阴险狡猾,善于奇袭。他们总是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潜入港口对当地人进行骚扰。一开始,还只是小打小闹,寇贼们仅仅趁人不备,偷些百姓的吃食和衣物。百姓们虽不堪其扰,但也没太当回事。渐渐地,寇贼胆子越来越大,他们见当地官府没什么强硬的反应,便开始明目张胆地烧杀抢掠,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钦港物产丰富,风景优美,当地官府和百姓安逸惯了,从来没有过抵抗外敌的警惕。当他们意识到要团结一致对外之时,却已经为时已晚,那群杀红了眼的寇贼早已集结数条战船,全天候地在肉眼可见的海域嚣张地游荡。
钦港不是重要的军事要塞,大朔因不曾有过大规模水战,亦没有成规模的水军队伍,当地县衙求爷爷告奶奶,最后只求来几条临时从江南运河调配过来的商船,而一向与钦港县不对盘的建州府衙,只从当地军队里抽调出的几名会凫水的士兵前去支援。面对张牙舞爪的倭国寇贼,钦港最后只凑成了一支临时水军,这场明显的未战先败的战斗,让无数钦港百姓哀声哉道,甚至纷纷逃离在此生养多年的故土。
堂堂一个中原大国,抵抗水寇竟然只能借用外地的商船,钦港虽然是个芝麻大的小地方,但其凭空出现的军事漏洞终于还是惊醒了康惠帝,让他在未来十几年的在位期间,狠狠地将大朔水军布防提升了一个大大的层次,荫庇了后代数百年。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面对心灰意冷,拖家带口连夜出逃的钦港百姓们,钦港县令那跑江湖的小舅子灵光一现,将敌国寇贼威胁侵扰的消息在大朔江湖间散播开来,欲集结侠肝义胆的江湖人士,协助当地官府一同抵御寇贼。
一时之间,游历四方的侠士们纷纷前往小城钦港,那个远在千里之外,一心仗剑天涯,欲匡扶人间不平事的少年易青,心中亦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知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秦娇娇一脸兴奋地冲出家门,背着一个简易的包裹就冲着易家的方向奔去。她太了解易青的少年意气,太了解他那颗快意江湖的侠义之心,一方黎民百姓有难,他肯定会不顾一切拯救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