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街得意楼。
这是京中赫赫有名的茶楼戏园,也是勋贵子弟、官员女眷们最青睐的梨园。
小厮引着一名身穿藏蓝色圆领袍的高大男子上了二楼,直奔名为“岁月居”的雅间。
大门敞开,里面传来一道甜腻腻的声音:
“晟王殿下,您来了呀!”
那引路小厮听见“什么王”的称呼,头愈发低,打眼一瞥,那男子脚下穿的是一双皂靴。
原来还真是官家人。
晟王表情有些僵硬,屏退两个小厮,坐在女子对面。
女子容貌姣好,一双狐狸眼含情脉脉,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初绽芳华。
木子昭咧嘴甜甜一笑,从怀中取出两张画过押的供词推到他面前。
“晟王殿下,为了您,凌王可是费心竭力的,天下上哪找这么好的弟弟去。”
皇家哪有什么兄弟情谊,木子昭拿出来反复说,就是简单的嘴欠,极致的享受。
“您也不必苛责晟王妃,毕竟她将府里管的再严密,那也敌不过那位手眼通天呀,现在想想,那位真是不厚道,借刀杀人也就罢了,那凶手如今还大摇大摆的成了几位爷的庶母妃,这不埋汰人吗?”
晟王表情僵硬,似乎是根本没把木子昭的挑拨听在耳中,但捏着供词微微泛白的指尖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潮翻涌。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争吵之声。
“世子爷,世子爷,今儿岁月居已经有人包了,您瞧瞧那青峰居看戏的位置也不错呀,世子爷……”
一道骄横的少年音响起:“你们家厉老板还想不想做生意了,本世子说了那间不许给别人!”
掌柜急得直冒冷汗,可眼前这位可是护国候世子,他根本不敢动手掰扯。
护国候年过四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嫡子,平时护得跟眼珠子似的,护短的不行。
少年横冲直撞地走过去,一把就推开了雅间房门,顿时愣在原地。
“晟王爷?”
“安景辰!你还无法无天了是吧?!”晟王大声呵斥道。
他有些心虚地瞥了木子昭一眼,万一让旁人知道自己私下和凌王有接触,那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都洗不清。
护国候世子倒也不是真怕他,打了两句哈哈就脚下生风开溜。
安景辰越想越觉得晦气,对带自己过来看戏的好友抱怨道:“今儿没看黄历,不宜出门,刚才撞见晟王和一个小美人在雅间里,被我撞破,还吼了我。”
能来得意楼看戏的,就算家里不是官员,也多少沾点边,闻言顿时竖起耳朵细细听着。
“晟王爷好风流,这莫不是在外面养得,怕王妃嫂嫂生气?”
安景辰不满地嘟着嘴,眼底却充满笑意,“谁知道呢。”
安景辰在勋贵子弟里就属于纨绔,身边也不老少狐朋狗友,不到一天时间,半个京城都传出来晟王私会一名女子的消息。
刚失了孩子的白侧妃闹腾不休,到宫里去找赵贤妃告状,赵贤妃动怒,下令让人去找那名女子。
这一找不得了,赵贤妃为了给白侧妃出气,还叫了不少妃嫔一起听嬷嬷禀报。
当嬷嬷说到那姑娘进了凌王府时,赵贤妃想让人闭嘴已经晚了。
这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晟王和凌王府的婢女有点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心思重的几乎立即就想到了现如今正在严查的贪污军饷一事。
从民间茶楼酒馆,甚至三教九流之地流传出军饷是晟王伙同凌王共同所为。
甚至还有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谁分了几成都能列出账来。
当晚,晟王前往邺王府,兄弟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直到将要上早朝,晟王才满脸疲惫地离开。
凌王府。
虽然封府名声难听,但王府的日子还是有吃有喝,甚至因为不能出府玩,甄汨珞还长胖一圈。
刚吃饱饭,给秦临渊行过针,却见逐弈走进书房之中。
“王爷,王妃,皇后身边的孙嬷嬷说,九月十八,在宫中办个小宴,请三品以上官员的女眷进宫,给八皇子相看着,也请王妃入宫给掌掌眼。”
秦临渊有些漠然,闻言冷哼一声,“老八才几岁,做坏事还想拉着别人的大旗。”
甄汨珞就在一边没心没肺的笑。
可不是吗,八皇子今年才十五,是岑昭仪所出,也不是皇后亲子,前头几个皇子的亲事也没见她多着急,现在孩子都没长大就要拉出来充人头。
虽然凌王府被封,但皇帝只是令其自辩,并没有定罪,因此甄汨珞身为王妃被皇后传唤进宫也是合理的。
“还有。”逐弈喘了口气继续说,“找到那个薛青了,按您的吩咐扔在柴房里,结果晚上那小子就撞头自尽,让人发现给请了大夫,现在吊着一口气,八成是不行。”
甄汨珞一个激灵直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秦临渊。
她最近不是吃就是睡,骨头都要散了,正想找点活干。
“去吧。”秦临渊有些无奈地失笑。
甄汨珞跟着逐弈直奔柴房。
柴房已经给收拾干净,只是那面墙上还染着一大片血迹,可见寻死之人是下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