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箐现在对这两个人的第一印象非常糟糕,索性一心一意吃席。
排骨酥烂入味,酱香浓郁,肉质软糯,鱼肉清淡鲜美,夹起一口白肉在汤汁里裹上一裹,那股鲜美的滋味一直在舌尖上跳跃。
喜庆的唢呐声戛然而止,悲乐响起。
钱家儿子单手抱着一个木盒,身穿白衣,一步一洒,纸钱飘飞。
风带着纸钱落满婚礼的每个角落,几张落到喜烛上瞬间化为灰烬。
“钱家郎,钱家郎,杀妻害子娶新娘。”
“昔日恩爱一朝尽,小人终负我的娘。”
“丹青妙笔借你手,只能同苦不同甘。”
“我的娘亲啊,你死得好冤枉啊!”
他的一只眼睛哭到不能睁开,空荡荡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摆动。
作为手艺人,他竟然断掉了一只手!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眼看着底下已经传来人们小声的议论,钱翁立刻推开新娘,亲自上前阻止他。
“停,不准奏乐,钱壮飞我是你老子!你就是这么拆我的台?跟你说了,你娘是意外死亡,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呢?”
他气得上蹿下跳,脸上怒气蒸腾,眼角的肌肤拉得要裂开了似的,两颗混浊的眼珠子好像要迸发出来。
“滚回你自己的房间,别一天来批判你的老子,你娘亲看到你这样颠倒黑白也会难过的。”
钱壮飞梗着脖子,眼含热泪,他酷似母亲的那张脸紧绷,黝黑中带着一股子倔强,眼神冷厉如刀,恨不得把这个伪君子拉下去给他母亲陪葬。
他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一个牛高马大的男儿倔强地用自己的肩膀擦泪,因为他不愿意放下娘亲的尸骨。
“我小时候你老是出去干活,挣那么一点钱根本吃不饱,是母亲省吃俭用让我吃饱,后来母亲会了那一手做瓷的技艺,日子才慢慢变好。”
“你现在卸磨杀驴,杀死结发妻子,将你亲生儿子的手打断,自己转身和新妇恩恩爱爱!”
“钱多多,你根本就不是人!”
“我话撂在这了,你要结新妇,可以;从我和我娘的尸体上踏过去。”
场面一时闹得很僵,钱翁六十岁,面对自己年近四十才生下的儿子,他打断他的手本就是冲动之举,真要叫他打死唯一的儿子,他舍不得。
众目睽睽之下,他还是做出了钱壮飞不愿意看到的决定。
“家丁都是死的啊,老子付那么多钱养你们来吃白干饭?还不赶紧把少爷带回去!”
闹剧暂停,之前的热闹都成为水中泡沫,一戳就破。
梅子箐看不起钱翁,倒是挺同情那母子俩的,看到这种结果她难过同时又有点高兴。
活该,负心汉就应该背负骂名!
她好心情地伸筷子去夹小酥肉,抬眸间筷子定在原地不动。
是他。
一眼望进一潭寒水,那谭寒水因为看见她而迅速融化,烟雨淬进他的眼眸,梅子箐突然就想把小酥肉塞他嘴里。
她摔下筷子,朝他飞奔而去。
好像无论何时,我见你都是用奔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