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副夫妻和顺, 君明臣贤的把戏,没得让人恶心。
但人家贤得这么标准,除了翻白眼, 还能干什么呢?
在座的各位,一向知道崇文帝和秦行朝什么尿性的大臣们,胃部泛起阵阵不适,但也只能在一旁沉默地看着。
袭红蕊和自家老头恶心完所有人后, 又笑吟吟地继续敬酒, 这次敬的, 是林儆远。
在相府时,袭红蕊常常觉得, 林相爷是一种界外生物。
平时基本看不见,只在关键时刻砸下来,一砸下来,不管多么闹闹腾腾, 哭哭啼啼的乱局, 都立刻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 他会像一个神一样, 轻描淡写地宣布决定,没有人可以违抗,不管是林瑶母女,还是她和小姐,都要咬牙听训。
而就算输赢由他评判, 也没人敢怨恨他, 只能怨恨对方卑鄙无耻,或者怨恨自己技不如人。
那时候的林相爷,身形多么高大啊, 袭红蕊天不怕地不怕,却光看见他一个衣角,都要瞬间屏住呼吸。
可当袭红蕊坐在如今这个位置,再去看这位林大相爷,她突然觉得,这不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吗?
两只眼睛一张口,辱他他也得忍,杀他他也会死。
记忆中的那张严肃古板,凛然不可侵犯的脸,逐渐换成现在这个样子。
袭红蕊看着看着,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林相爷,最近身形是不是有些消瘦了,是每天忙于国事,没时间吃饭吗?”
“这可不行啊,国事虽重,也要记得保重身体,不然皇上和妾身,心里过意不去。”
林儆远抬头看向袭红蕊,思忖着她这话的用意,起身抬手,无可挑剔道:“谢皇上娘娘关心,为朝廷尽力是臣的本分,微臣不惜此身。”
袭红蕊其实只是念及昔日之情,简单关心一下他的身体,谁想到他反应那么大,真是的。
既然如此,她就直接开始了。
笑吟吟看向下首:“林相果然是朝臣楷模,国之重臣,为国为民啊,既然如此,本宫现在就有些国事相商,不知林大人以为如何?”
林儆远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但很显然,现在这个时候,肯定不能拒绝,只能看向袭红蕊:“娘娘请讲。”
袭红蕊便收敛表情,严肃正经道:“经由萧党一事,皇上和妾身发现,贪官污吏,拉帮结派,上遮圣目,下欺平民,实为天下之大害。”
“祸国乱民者,莫过于朋党之流,此害不除,国不安稳。”
“然吏部诸人,实在是怠忽职守,让人大失所望!”
“萧党在眼皮子底下互相勾连,推举亲友,排除异己,埋没良才,肩负考核百官的吏部,如何不知!”
萧南山之所以能在朝中盘踞这么久,屹立不倒,就是因为他掌权时,几乎完全掌握了礼、吏、户三大部,牢牢钳制住了百官命脉。
而他倒台后,这三部也是被清洗的最惨的,最后只有户部因为有秦行朝这个大神,反而保住了最多。
因此虽然秦行朝走时众人集体放鞭炮庆祝,但心里也知道,没他根本不行。
原以为尘埃落定,彻底挺过来了,这场宴就是彻底辞旧迎新,杯酒泯恩仇的熄战。
万万没想到,袭红蕊居然在宴席突然发难,整个吏部的人都要瘫了,难道还没完?
完当然是完了,但吓还是得吓的。
袭红蕊冷冷地扫了吏部那边一眼:“诸位大人不用那么紧张,要是你们也有事,早就和菜市口的脑袋,滚做一堆了,不是你们的罪,你们自然也沾不上。”
“但这做人,就不能记吃不记打,萧党的下场,诸位需铭记在心!”
“然而本宫也知道,在朝为官者,多有不得已处,官大一级压死人,纵己不愿,长官胁迫,也不得不依从,入奸党之流。”
“身不由己,如之奈何,皇上仁慈,网开一面,从今以后,过往种种,烟消云散,既往不咎。”
“只盼诸位,从此行正路,沐圣德,以国家社稷,天下苍生,黎明百姓为重。”
听到这句既往不咎,萧党残余一颗时时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地,感激涕零地看着袭红蕊。
袭红蕊便继续侃侃而谈:“往事不可不鉴,吏部主理百官任免调用,考核升迁,不可不正,所以皇上下决心清理吏治,整顿吏部,使天下再无结党之流,冤屈之才。”
“皇上有意,于各州府设集言司,除收集民意以外,还要单设一部,收百官之匿信。”
“凡上司胁迫,敢怒不敢言者,皆可投入黑箱,天不能见,地不能知,阴入天子之耳,上下通达,使鬼祟妖邪者再无法为恶。”
“集言司作为专门察言的机构,每年依照当地的舆情,对当地官员做评勘,集言司的评勘,将作为吏部迁吏的重要标准。”
“心中无民者,不是好官,想想罪相萧南山的下场,希望在座诸位不要落到他那般田地,为万民唾骂,遗臭万年。”
“这就是我想说的所有,妾身见识鄙薄,不知林相觉得,此法可行否?”
林儆远:……
沉默一会,缓缓开口:“娘娘本意是好的,但此法推行下去后,以下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