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太后将佛珠搁置在旁侧,不做理会。
原本便是哄骗世人的法子罢了,哪里来得诚心诚意。若神佛在天有灵,怕是也不会受她的香火。
太后褪去脂粉和钗环,望着铜镜中沧桑年迈的妇人,恍惚间却像是看到了当年初嫁到皇宫的自己,眉眼中都是野心,姣好容貌和陈家辅佐的权臣背景很快让她一步步的坐在皇后位置上,与先帝并肩。
这般权势滔天,后宫前朝的官宦女眷都要来讨好和拜服她的滋味是令人上瘾的,逐渐像是有双手,扯着她慢慢进入深渊中,无法自拔。
先帝对她是好的,虽然谈不上是极好,却也相敬如宾,前朝该给的颜面都是给足了陈家,后宫也断然不会专宠偏宠哪位嫔妃,以至于生出些非议来。
可只是在先帝的眼眸里,看不到任何深情款款,即便是床榻之间,也像是在完成一项政务般,没有任何情趣。
太后身为女子,自然知道什么样的眼眸是饱含着情意的。
直到李景行的母妃进宫伺候,太后发觉先帝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虽然不曾给她赏赐什么过分的物品摆件儿,可深情是藏不住的。
只有在看那个女人的时
候,先帝才会温柔些,小心翼翼些,这样的偏差让太后心生妒忌,逐渐丢了那颗本心。
若说是陈家的祖辈,都是忠心耿耿的想要辅佐皇权的,并没有想着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位置。可陈宰辅自小野心便大,他跟太后两人,偷偷传送前朝后宫的消息,一时间,竟也生出了些旁的念头来。
镇国将军德胜归巢,百姓夹道欢迎,甚至是高呼神勇,在朝堂上,陈宰辅跟他多有政见不合。
况且镇国将军也多次跟先帝说,要广纳有志之士,不能够依赖这群根深蒂固的重臣,要给予更多才俊机会,这让陈宰辅对他生出了些含恨的心思来,便设计陷害。
先帝不能明面上庇护,一切似乎都在按照着他们的计划进行。
后宫,若是先帝驾崩,没有留下圣旨遗诏的情况,必定是李景行登基继位。所以,太后便拿着提前准备好的遗诏,偷偷到了勤政殿。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先帝,太后有些害怕,却为了儿子,为了所谓的权利,拿着先帝的指腹,将玉玺印章盖上,头也不回的离开勤政殿,不许任何太医前来伺候。
次日清晨便传来了先帝驾崩的消息,太
后听闻消息的时候,手是颤抖着的,她害怕,但是却不能停下脚步了,手持着圣旨遗诏,走到前殿,在文武百官的面前宣布李景丰登基继位。
可正想要循着错处将李景行给贬谪的时候,他却消失了。齐王消失,便是如此多年,宫中派出去无数密探都无功而返。
坊间自也是有传闻,说皇帝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其中暗藏玄机,否则为何当年呼声最大,最受先帝宠爱的齐王消失无踪!
这多年来的帝位都像是偷来的,谁都坐不稳。
陈宰辅如愿以偿的权倾朝野,而太后却深居宫中,吃斋念佛,她到底是在怕什么,忏悔什么,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却不愿说出来。
毕竟,当朝者是她的儿子,成王败寇,谁若是胜了,谁便掌握着话语权。
椒房殿,李景丰和陈皇后都已经歇下,却听闻外面有嬷嬷的声音传来,“太后如今身子不大好,御医瞧过说是重病,她想请皇后娘娘过去说说话……”
这嬷嬷的声音,陈皇后认得,是陈府里的老嬷嬷。
李景丰睁开眼,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忽而轻笑着,并没有动作却开口说,“既然太后身子不好,那朕也该去
瞧瞧。你在外面候着片刻,朕跟皇后更衣就去……”
“陛下,太后娘娘知您近日来操持政务,不敢叨扰,只请皇后娘娘随着奴婢去就好。”
嬷嬷也顾不得前言后语不搭,只是想着要赶紧完成太后的嘱托。
陈皇后也才是猜到什么,翻身坐起。
李景丰指着那扇并没有对向前院的窗棂,陈皇后便轻手轻脚的过去推开,“夏遵,进来回话。”
外面一道黑影闪着进来,跪在地上,守着规矩的不曾抬眼看着贵人。
李景丰坐在床榻边缘,低声问,“佛堂今日可是有人去?”
“御膳房的掌事曾经带着一人进去过。”夏遵回道。
“那御膳房的掌事曾经受过陈府的恩惠,而属下看着那道身影,也像是……陈宰辅。”夏遵作为隐藏在皇城里的血滴子,任何消息都无法避开他的耳目。
李景丰并没有多么惊讶,只是挥挥手道,“下去吧。”
夏遵翻窗离开,陈皇后回头看着李景丰,犹豫着作势要跪下,却被他给拦住搀扶着起来。
陈皇后蹙眉,淡淡的说,“陈家……愧对陛下,臣妾无以自处。”
“你若是这般说,朕也流淌着陈家的血脉。
只不过,竟是没有想到,太后真的会如此决定……看来,朕在她的心中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也谈不得什么血脉亲情。”李景丰轻轻抚摸着陈皇后的鬓发,眼眸中闪现出痛苦来。
陈皇后摇头想要解释,话却哽在喉咙处,说不出,咽不下,最终只是化作悲情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