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阑珊,营帐外的参天古树摇晃枝丫,映得影子略像是话本子里的志异怪谈,将士们若有胆小的,迟迟不敢瞌睡,靠着篝火装作烤火的模样,听副将们吹嘘着跟随着王爷深入敌营,跟西域蛮夷对战时的惊险,顿时也丢掉了几分睡意。
苏玉休整两日,身子倒也稳定下来,春红搀扶着她在外面走动,呼吸着新鲜空气和日月灵气滋补调养身体,却偶尔听到围聚在两处的将士们侃侃而谈。
那看似云淡风轻的对战,几乎是神话故事般的招式,苏玉却垂着眼眸,知道各种凶险。
李景行的一去,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活着回来的,若不是耶律齐心思慎重,又有着花粉过敏而行动迟缓,又霸占着孤高自傲的那份心性,他必定是会马革裹尸的丧命在深林间,甚至是连暗影暗零来送信儿都回不来。
或需要等到许多日以后,苏志文和鲁将军发觉不对,派兵去寻,才能够找到他们已经僵硬的尸身。
想到这儿,苏玉就觉得心口隐隐作痛,气不打一处来。
回眸看着营帐里面,挑灯看着书卷的身影,苏玉作势就要离开,却听闻李景行在营帐内轻声唤着说,
“玉儿,竟是如此不愿意见我么?身上的伤,夜里可是痛得要命……”
即便知道他是故意夸张,苏玉仍旧放心不下来,拧着眉,犹豫片刻踏步迈进去。而春红则是很有眼力的守在外面,并未踏足。
“王爷身子可是不好?”暗影愣头青似的,听见这两声,作势就要起来去看看。
暗零坐在篝火旁,将他给拽下来,这猛地抬手,也触碰到暗影受伤的地方,让他痛得龇牙咧嘴,恨不得反手就是几剑,让暗零也受受同样的苦楚,才能够知晓如今他是有多坚强。
“你这根脑筋,是不是有些问题?王爷是什么样的性子?就算是战场上被你颠簸的差点儿丢了半条命回来,可喊过一个痛字?”暗零用树枝扒拉着火苗,淡淡的说。
“那倒是,王爷是最能够忍耐的,显然是如今伤口疼的太厉害!”暗影愁眉紧锁,又想到死胡同。
暗零满脸寒心的盯着他,只能将话最为直白的解释清楚,“多日来,王妃都是恼他,二人许久没有相见。王爷这喊痛,怕是患了相思病,只有见到王妃才能够稍微缓解。你若是进去,岂不是白白的找骂?”
这般解释,
暗影的脑袋足足想了许久才能够想明白,茫然的盯着营帐里面的那两道身影,眨巴着眼眸。
没想到,他们王爷也是会服软,用苦肉计的。
营帐里,李景行用苦肉计是乐此不疲,扯着苏玉的掌心便是不松,见她稍微用力些拽着,就紧紧闭着眼,装作极其痛苦的样子。
苏玉也不敢再用力挣脱,只能查看着胸口的伤患处,春红绣活儿不错,伤口并没有感染发炎的迹象。
这几日,又滴了些消炎的药物,李景行的身子骨强健,恢复得也比想象中要好些。
苏玉的一颗心落下,索性也是坐在床榻旁,看他到底要说些什么。
“怀了身子,怎不告诉我?”李景行见她沉默着,抬起手抚摸着隆起的小腹,满眼都是心疼。
“琪花琪树诞生的时候,我没有陪在身边,只在外面听着稳婆帮你。听你叫的极其痛苦,我便暗暗发誓,此生有琪花琪树便好,不愿让你再受同样的委屈和煎熬。却万万没想到……在如此时节会……苦了你,玉儿。”
这般甜言蜜语,却不足以打动苏玉。
“若是知道苦了我,怎还能舍生忘死的冲锋陷阵?我倒是忘了,
王爷是心怀家国天下的,而我不过是区区内宅女子,哪里能够让王爷挂心。怕是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倒是合了王爷的心意。”
苏玉的话里面夹杂着许多的埋怨和讥讽,李景行微微愣住,若是换做旁人用此种大逆不道的口吻与他说话,自然是拖拽出去,军法处置或者是直接杖毙了事的。
可换做苏玉,李景行心底却像是比吃了蜜还要甜,眉眼间都是带着笑意。
“没想到王爷受伤,脑子也连带着坏掉了,听人贬损都如此开心。莫不如,我请外面的将士进来,连夜在你耳边说些讥讽的话,也让你开心开心!”
苏玉别过头去,躲开李景行灼热又温柔的视线,她怕这口气维持不住多久,就没出息的重新倒在他的温柔乡里。
这赌气的言语,说出来,让李景行也是不由得乐出声来。
“我知道,玉儿说这些不过是在埋怨我深入险境,你越是骂我,便证明我在你的心里越是重要。我愿意听你说千次百次……直到你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为之。”
李景行双手紧紧握着苏玉的手掌,感觉到有些冰凉,便是忍不住的用体温替她暖着。
正巧,李景
行如今还有些微微低烧,掌心火热滚烫得很。
苏玉看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冷哼一声,“千次百次?你倒是想听,也不想着我累不累,愿不愿意说给你听的这回事?”
她将李景行的手重新塞回锦被里,又替他掖了掖,才收敛起小性子,低声说,“派人去西域查探的暗哨今日回来,说西域蛮夷都已经撤军,王城都挂起了白幡,而藩王耶律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