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烛火微燃,摇曳晃着出剪影透在窗纸上。
李景丰将外袍脱掉递给徐公公,看着陈皇后坐八仙桌旁,仍旧没有歇下,挑起眉眼,露出两分笑意说道,“那帮奴才们是不是又少说两句话,让你白白等了如此长的时辰。”
陈皇后摇头,吩咐身边的贴身宫婢去将药膳都端到小厨房里热热,再取些新做的糕点来给他垫垫肚子。
“西域的藩王来了,说是要投诚,留些余地罢了。你觉得,可是能信?”李景丰端着汤盅,舀了两勺莲子羹递到陈皇后的唇边,看她想要抬起手挡着,拧起眉心。
陈皇后无奈的叹口气,只能张嘴咽进去,又捻起两块糖糕塞进他的嘴里,哄着他吃下去,肚子里并不空唠唠,才开口道,“所谓人不可貌相,臣妾没见到藩王是何等模样,也不知此事真假。只如今战事吃紧,无论何事,都要谨慎小心才是。”
李景丰是信得过陈皇后的这双眼,思来想去,犹豫着说,“哪日,朕扮做宫宴请他到勤政殿里来吃酒,你在屏风后面瞧上两眼,也算是替朕分忧解难了。”
陈皇后答应下来,劝他宽心。点燃椒房殿里的熏香,只闻着味道,像是能够安神静气的,李景丰倒是也睡了一夜安眠。
蓉城,不知是鬼兵的事情闹得西域士兵人心惶惶,还是烧掉的粮草让他们寸步难行,接连两日,暗叹前哨都看着耶律齐的军帐里没有动静。
苏玉得以歇息两日,躺在床上,算起来日子不足五月,可双腿却已经肿胀像是萝卜般,稍微按压触碰就能够出现个坑。
给自己探脉,苏玉暗叫一声不好,脉象不稳,却好歹能够勉强维持着,不曾出现滑胎的征兆,长此以往……也不知能不能保住。
李景行和她之间有着深渊沟壑,以后不知会成什么模样,这孩子,她必然要保住。
“春红……”苏玉鼓着劲儿喊了一声,吓得春红踉跄着,差点儿将汤药给洒在地上,被门槛绊住,冲进来跪在床榻前,眼眶红肿着,说,“小姐,我在呢!您怎么了?可有什么吩咐?”
苏玉抬起手,让她搀扶着稍微靠坐在床榻边缘,调侃的故意让她放松些,说,“怎么?人家都是村镇里有寿终正寝的老神仙,提前得知了自己的大限之日,通知家里的儿女,让她们先来床前哭一番。”
“你是怎么?也长了通天的眼睛,能够看得到我命不久矣,所以来日日哭?”
苏玉替她擦拭掉泪痕,说,“你是新婚的娘子,若是日日哭,将这双水灵灵的眼睛给哭瞎了,倒是还要浪费我的许多名贵药材来治,说不定言墨心底还会埋怨我。可别给我添了罪孽……”
春红知道她是哄自己,也不言语,只静静的握着脉,说,“小姐,您这样不行……”
“我知道,你可知道蓉城的药铺子里,有没有党参,决明子等物?我待会儿给你列张方子,你去抓药,能够买回来多少,便买回来多少。”
苏玉想着安胎的药方,现在情况条件都不允许,空间里也并没有能够让她取出来服用的西药。就算是有通天之力,也都使不出来,只能用些笨法子的古方。
“好,我这就去做!”春红跑出去,复而又听见脚步声传来。
苏玉有些艰难的翻身躺着,身子笨重的不愿挪动,就开口说,“这毛手毛脚的丫头,可是缺了银钱?都在匣子里,若是不够就去变卖些金银首饰,左右这儿也用不到。只那王爷给我的翡翠玉簪别动,其他的……”
苏玉说了一通,觉得有些不对劲,若是春红此刻肯定会跟她回嘴,那人却是无声。
心里暗暗波动,苏玉将手探到枕头下,摸出一把带着倒刺的发簪,藏在袖筒里,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猛地回头,在发簪要逼近他脖颈处的时候,看到熟悉的脸,赶紧收回,却使了很大的力气,有些虚的眼前发黑。
许慕寒赶紧扶着她,说,“苏玉!你没事吧?”
“无事。”苏玉闭着眼眸,躲开许慕寒的手,“此处是我的闺房,孤男寡女,你若是有事,可站在院外说便好,也可等春红回来传两句。现在这般场面,实在是不妥。”
从前将许慕寒看做弟弟,心中便也不会想着什么男女之间的防范。可许慕寒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的明显,她就不能再视若无睹,要趁早将情丝斩断才是。
许慕寒看出她的抗拒,也并未继续做出什么逾越的举动来。
“你是有了身子,对吧?”许慕寒问,苏玉愣住,下意识的反问,“你怎么知道?”
此事,他们瞒着极好,就算是许朗和明叔都没有看出来。也或许因他们是男子,对女儿家的事情不甚了解,府邸里的夫人生产时又多半在外,不在身旁,自然不知道女子的孕态是什么样子。
许慕寒在嵩山时,随着师兄师弟到山脚下的村镇修行,见过不少,懂得许多。再辅之夜里偷偷跳到屋檐上,听着春红跟她争吵的声音稍微大了些,就能够联系起来,猜的七七八八。
“你得回京城。”许慕寒不由分说,眼眸笃定。
苏玉却冷言的拧着眉,摆出主帅的架子来,声音微弱却坚定地说,“我是此战的主帅,哪里能够有回到京城的说法?你随行,就是我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