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春红垂着头,猝而有些自嘲的笑着,“我自幼就卖到许府做丫鬟,身契按着红指印儿的时候就没想着此生还有嫁人的时候。遇到小姐,是奴婢生平最大的幸事,可毕竟身份卑微。言墨是王爷身边的常随侍卫,以后若是能够在军中博得些功名加身,好歹算是百夫长等将帅,有大把的女子愿意跟他举案齐眉,我又如何能够耽误他的大好前程……”
古时,女子为弱,春红会有如此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你总该为自己想想,你可是喜欢他?若是喜欢,哪怕是未来道路艰难险阻都在眼前堆着,也要去闯。你若是怕,我倒是有个法子……你且听我说……”
苏玉轻声嘀咕着几句,春红瞪圆眼眸,随即点点头。
苏玉推开门窗,对着外面轻声唤了一句,“来人,去唤言墨过来,我有话要与他说。”
树梢的翠鸟扑腾着翅膀,被声音惊得飞起,苏玉掐算着时辰,果不其然,言墨应声而至。
苏玉瞧着他,挑眉道,“李景行到底在我的院子里安插了多少眼线?”
“王爷,也是怕您遇到危险。”言墨恭敬地垂头回道。
苏玉摆摆手,并不想与他追究,指着圆凳示意他坐下,看他满脸不解却不问的模样笑着说,“你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吧?”
言墨愣住,旋即点头。
“你打小随着王爷,又替他办了许多妥帖的事情,王爷曾经多次跟我说,你们的婚事是他心头梗着最大的忧虑。如今,我想跟你商量商量,明叔有外甥女,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苏玉的意思,已经呼之欲出。
言墨反应过来,张嘴想要打断,却听苏玉继续道,“哪日,我寻她到家里做客,你瞧瞧。若是喜欢,便商量日子将婚事定下来,我和王爷替你做主。若是没相中,这几日,我再帮你从蓉城里寻摸些,从未婚配的良家女子极多,总有一个是你能够瞧得上的……”
“王妃,此事……属下并无心思。”言墨拧着眉,拒绝。
苏玉挑眉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这都是身份极好的女眷,难不成,你要寻些京城里的皇亲国戚?亦或者是想要找几个眉目清秀的富家千金?”
言墨吓得赶紧摆手,猛地站起来,差点儿碰倒了圆凳,他赶紧伸手去扶着说,“王妃,大事当前,属下并没有那样的心思,况且,我心有所属……不想再平白耽误旁的女子。只求能够拼得些功名,回来迎娶她入门。”
“哦?你什么时候有了中意的女子?我竟不知。”苏玉故作恍然大悟,问。
“那是正好,我最近几日想要给春红寻摸个好人家,你若是有中意的女子,我就问问暗影暗零他们……”
等听到她如此说,言墨向来能够绷得住的神情展露出几分焦急来,慌张的说,“王妃是想要将春红许给我?”
苏玉点点头,“可你……”
“属下中意之人,就是春红!”言墨生怕苏玉反悔,迫不及待的将心里憋闷的话,一股脑的倒出来。
“我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对春红有着男女间的情意,只看着她笑,便觉得开心。若是她受了委屈,就心如刀绞。我愿意天未亮就去帮她买喜欢吃的糖糕,也愿意为了她彻夜守着。可我不过是见不得光的暗卫,许不了她什么好日子,本想着,这次若是能够挣得些功名,也好当成是提亲的……”
言墨还没有说完,春红就从屏风背后冲出来,紧紧投入到他的怀里。
美人入怀,言墨惊讶不已,但随即却紧紧的抱着她,像是一场美梦般。
苏玉也温柔的眯起眉眼,“你们两个闷葫芦,若不是今日的事情,谁都憋在心里不肯说,白白耽误了一桩好姻缘。你们是我和王爷最为亲近的两个人,婚事不用担心。”
苏玉说罢,看着春红腼腆的笑容,咳嗽两声,催促着,“得了,还不快走?难道要让我给你们两个倒腾出来屋子么?”
“哪里敢,我们这就出去。”言墨牵着春红的手,赶紧离开。
苏玉回到卧榻上,盯着房梁,说,“都偷听许久了,既然事情都成了,还不下来商量商量如何操办?等着过两日你们到五鹿山,可事情都要耽搁下来了。”
李景行拍拍房梁沾染的灰尘,自顾自的倒着两杯清茶,自己喝了两口就端过去,递给苏玉,笑着说,“明宅的屋子,总该是要清理清理的,差点儿呛得憋不住。”
“春红的嫁妆,我离开京城的时候匆忙,也并没有带着多少,只给点儿金银首饰和田产铺面。”苏玉和李景行此刻倒像是两位亲家似的,坐下来谈生意。
“聘礼,我自然是给足的,不能委屈了春红。等到时候回京城到王府旁的宅院,收拾出来一间,将地契给他们。”
苏玉点点头,这样也不算是委屈了春红。
“不过婚事就要办的草率些了,明日晨起,去问问明叔可有认识的裁缝铺,买身合体的嫁衣。春红和言墨都是没有爹娘的,我们做主也是好的……”
苏玉说罢,起身拿着红纸和笔墨,将需要筹备的东西都事无巨细的写下来。
李景行在后面按揉着她的肩膀,说,“我的夫人,怎就是劳碌操心的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