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几盘热菜香气扑鼻。
陈皇后替李景丰布菜,看他每样都吃了两三口,便没有继续逼着进食,反倒是将梨汤端来给他润润喉,又将湿软的帕子递过去,替他擦拭着嘴角。
徐公公将菜肴都撤出去以后,李景丰才将西域蛮夷蠢蠢欲动的事情,毫无避讳的跟陈皇后摊开说了一通。陈皇后也忍不住心惊,蹙着眉,半晌都没有说话。
“你莫怕,若是真有敌军攻打进京城的那日,朕也会让人送你和太子离开。若是你们在,这根基就还在……”
李景丰握着陈皇后有些冰凉的手,温柔却有些未雨绸缪的说着。
后宫嫔妃许多,若说是能够得李景丰真心对待的,怕也只有椒房殿的这位。可陈皇后却忽而笑起来,盯着李景丰,问,“陛下是瞧不起臣妾么?”
李景丰拧起眉,问,“何出此言?”
“臣妾虽然是女流之辈,却也知道国破家亡,人不能够苟活的道理。况且,臣妾是陛下的皇后,若是说起来,也是您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门的夫人。自然是与陛下荣辱与共,怎可抛下您,独自求生?真到了那日的话,陛下在何处,臣妾便在何处。当年新婚之夜
,陛下所说的誓言难不成都是哄我的,不作数?”
陈皇后毕竟是陈家的女子,骨血里是有着那份坚毅的,只不过,从未表露出来罢了。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朕倒是也不知道,那夜怎么就说出来匪气如此重的话。”当夜景象历历在目,李景丰说着,笑声里面倒是多了几分听不出的哽咽。
陈皇后却温柔的说,“那是我此生听过最好的情话。陛下莫要怕,既然齐王殿下想要领兵,那么必定是已经有了些底气的。我们并非是毫无胜算,虽然跟先帝在时,比起来,或许堪当重用的将帅并不多。”
李景丰沉默着,并未应答。
镇国将军的十二爱将,若是能够寻得回来,怕是西域蛮夷都不足为惧。可若是他们真的回来,想来谁坐在皇位上,都会觉得如坐针毡吧……
“老七想要领兵,我却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军中人,最重情义。谁若是与他们出生入死,同吃同住,便必定会得到些拥趸,这些年来,朕却是没有为军中兵卒们做些什么。若是此番凯旋归来,想来老七的势力便是压不住的。”
“到时候,朝廷里的重臣都是些随风倒
的墙头草,文武百官若是以功勋来逼迫朕退位……”
李景丰是疑心极重的,却也是深谋远虑,他能够想到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境遇,所以才难做抉择。
陈皇后看着他,指着面前微凉的茶水,道,“陛下,这杯茶,无论是热茶还是凉茶,都是装在这杯盏里的东西。虽然说口感会有些不同罢了,凉茶味道苦涩,可它毕竟是茶。”
李景丰眯起眼眸,有些听不懂其中暗示。
“可若是有人将这杯茶给倒出去,在地上,覆水难收。这茶盏便是任人拿走,装酒亦或者是装其他的东西,都无人能够管得住。”
陈皇后说罢,倒是也说出些普通嫔妃想都不敢想的大逆不道之言语,“陛下若是因为忌惮七王爷,而故意将西域蛮夷的事情搁置不提。到时候国破家亡,陛下便是罪人,这朝廷江山虽然落不到七王爷的手里,却也同样不在您的掌心,更不在我们族人百姓的手中……”
若是李景行真有心想要篡位,真平定西域蛮夷,好歹百姓仍旧能够过着同样的日子。
“朕……知道该如何做了。”
李景丰深吸一口气,将杯盏中的凉茶一饮而尽,点点头,握着陈皇后的
手说道,“朕要回勤政殿处理些事情,你早些歇着。”
陈皇后点点头,披着单薄衣衫目送着他离开。
李景丰跟徐公公则压低声音快速的吩咐道,“去兵部尚书府,让唐青他们进宫觐见,不得耽误片刻。”
“是,奴才这便是去。”徐公公也明白如今处境,不敢耽误,马不停蹄的赶出宫门。
齐王府,李景行坐在内阁里擦拭着宝剑,剑锋折射出的光芒晃眼,在月光下,竟然是让人无法直视。
暗影将先帝赐予的铠甲取出来,立在旁边,犹豫着问,“王爷,您真要率兵出征?皇帝会应允么?”
李景行盯着布防图,风雨欲来的压力让齐王府内弥漫着一层紧张肃杀的气氛。
“他没有其他的选择。”李景行淡淡的说着。
暗零却略显担心的站在旁侧,说道,“可您此番回到京城,对皇帝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难免他会生出想要铲除的心思,暗中做什么手脚。我们总不能在对阵敌军的时候未曾败下阵来,却等凯旋时,连城门都无法进来吧?”
有多少功高震主的人,落得凄惨下场,他们不得不劝说。
毕竟所有暗卫和暗中的精兵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打
进京城,为篡位夺权做准备。
可如今扭头便是要替李景丰卖命,多少心里是有些不甘的。
李景行似乎看出他们心中的怨言,眯起眼眸抬起头,冷冷的说道,“你觉得,我们是在为李景丰而战?京城里的百姓,难道不是活生生的性命?从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