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宅,屋檐处盘旋着苍鹰,降落在靠近窗的树梢处隐蔽着,无人留心瞧见。
许朗匆匆赶回来时,看到内院如此场景便知道事情瞒不下去,脚步声使得苏玉坐起,脸色憔悴苍白的盯着他,冷声说,“事到如今,员外郎可否跟我说两句实话?”
许朗点点头,吩咐许氏和许慕寒出去,将屋门轻轻掩起来,坐在圆桌处看着斜靠在床榻边缘的苏玉,低声道,“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我断然不会有半分隐瞒,也不会有谎言,句句实情。”
“我的爹爹是谁?他在何处?”苏玉其实预感到些许,可仍旧不敢确信的颤抖着问。
许朗握着白骨瓷茶盏的边缘,微微用力,回答,“你是镇国将军的独女,他如今……不在人世,尸骨埋在城郊山顶的某处坟茔里。”
镇国将军?
苏玉紧紧攥着金锁,咬紧嘴唇甚至是能够闻到唇齿间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却感觉不到疼痛。
鲁将军,唐青大人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鼎鼎有名的将军,威风凛凛甚至是只要提起就能够震慑边疆的叛乱蛮夷的将军,却不知何故被处死,承受着污名的将军,竟然是她的爹爹。
“他是如何死的。”苏玉仿若是灵魂出窍般,漂浮在半空中,看着自己冷静又不带着半分感情的追问。
许朗犹豫着,似乎是想起此刻齐王府的身份,说,“先帝以通敌叛国的罪名,把将军收押进天牢等待处决却不知何故的丧命。”
这怕是最为理智客观的回答,苏玉愣住,想起李景行在提起先帝的时候,言语中无不充斥着崇拜和夸赞。
虽然并没有对先帝的印象,可她始终觉得,那应当是明君,怎会做出诛杀有功之臣的事?
“爹爹是真的叛国了么?”苏玉问。
许朗的情绪终于有着几分激动,猛地拍着桌子,说,“老将军为人耿直忠厚,怎能叛国?当年我随着将军在战场,厮杀到命悬一线时,曾经有敌国将领来劝降,他都没有点头答应。生死都可以置之不顾,又怎么会因功名利禄去做出叛国之事。”
对于有着镇国将军封号的人来说,朝廷里,他得到重用,而坊间又受着百姓爱戴拥护,府邸里并不缺银两,更是不乏先帝赏赐的金银物件儿,有什么道理去叛国?
当年,无数朝臣也是以此为名来替他澄清,可先帝却没有回应,
反倒是给那些重臣们禁足的令。
一时间,朝野上下也是怨怼声不止,若说是什么时候先帝失了臣子的心,怕也是那时候。肱股之臣们纷纷告老还乡,推脱着年岁已大,不能够辅佐明君。而新登科的臣子们,先帝也没有充足的时间来考察本性和人品,只能匆匆委任,以至于李景丰登基继位以后,是这般光景。
朝廷如同被蛇虫鼠蚁给侵蚀到摇摇欲坠的堤坝,不堪一击。
“是你将我偷偷抱出来,又送到苏大海家里的?”苏玉问。
许朗也回过神来,点头,“将军嘱咐我,要护好你和夫人在城外的破庙等待。可次日……他的死讯就传来,夫人用白绫了却了性命,我只能带着你躲避追杀到村里。此事……是权宜之计,也是唯一能够护着您安全长大的法子。这些年,并未跟您坦诚身份,也是瞧见您过得实在不需要我们,如今,将军怕也不希望您因她的事情,走上另一条路。”
许朗的解释,苏玉自然听得出其中隐含着的意思。
镇国将军是先帝的命令关押到天牢,跟皇家就脱不了关系。李景行是先帝的儿子,他们两人若是追究起来是仇
人,是杀父之仇。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她以后要如何面对齐王妃的身份,她又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住在皇家所赐的王府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这金锁,有什么寓意?”苏玉不想细琢磨,将金锁拎起来。
许朗身为军师,跟镇国将军的关系极近,自然是知道许多他人不知晓的隐秘。
“这个金锁是您出生时,将军特意吩咐匠人打造出来的,当年生产时,您并不足月。夫人也命悬一线的踩着鬼门关,娘俩都被抢回来一条性命,万福寺的僧人前来祈福的时候说,您命里是有坎儿的,若是能够打一个金锁挂在身上,能够镇压些气息稳着您的心神。所以,夫人便将最心爱的金钗给容了,打出来的金锁。”
“金锁上的纹路呢?只是意外巧合么?”苏玉拼命让自己冷静,将心中疑问尽数说出。
许朗摇头,袖摆里掏出一卷兵法书册,亲笔书写的字迹苍劲有力,似乎透过笔墨,就能够看出铁血铮铮的将军模样。
“这是将军当初连同您一块儿托付给我的,若是遭遇不测,便是留给你的物件儿。”这些年来,许朗没有翻开看过,而是保
管着。
苏玉接过来,看着前面几行的字,泪滴不由得一颗颗的坠落。
“吾女,自你降临便心生欢喜,可爹身在朝中,位居要职,手握重权怕贼人陷害,若有一日无法庇护,此书册是爹想要对你说的全部,其中兵法和处事之道,需细心研读。图卷,则是爹娘为你留下的嫁妆,若是遇到知心人,点燃三炷香,自会知晓。吾女,平安喜乐……”
镇国将军写下这番话,看似仓促,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