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院落,卧榻里隐隐约约的传来对弈落子的声响,虚掩着窗棂透着道熟悉的身影。
琪花拽着唐双儿的手,蹲在落叶前捧着挥舞,甜糯糯的问,“哇,好像是星星呀。”
少女此刻哪里还有精神去哄孩童玩耍,满心思差不多都飞到苏志文的身侧,略微敷衍。
琪花嘟着嘴,有些不满意的拍着肉嘟嘟的手臂,旋风似的迈过门槛跑进去,直接扑到床榻,将棋局都给弄乱,说,“舅舅,陪我玩嘛!”
“小小姐。”言墨余光瞥见院里止步不前的唐双儿,弯腰将她给抱起来,道,“我陪你玩儿可好?”
琪花挥舞着双臂,却勉强的随着他离开。
孩童的世界永远都是最为简单纯粹的,只要有玩闹便可以忘却所有烦恼。可成年人却并非如此,心思烦忧复杂而自寻烦恼的事情甚多,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日子更甚是数不过来,为情所困,为名利所困,皆是放不下。那颗心遭受到侵蚀,有了挂念所图,就不会像是孩童般无虑。
“唐姑娘,麻烦您照顾下苏大哥。”言墨制造了机会,生怕唐双儿起疑心,匆匆离开。
苏志文看着卧榻摆放着的棋桌,捡起凌乱的棋子,想要收拾起来却发觉此刻并没有办法随意行动,只能看着门廊处徘徊的唐双儿,轻声道,“你可会对弈?”
唐双儿愣住片刻,随即用力点头,搬着圆凳坐在床畔,将黑白子整理着,耳根都微微泛红,害羞到不敢抬眼直视。
门廊处敞开着,从远处便能够看到两人的情况,并不怕有人嚼舌根的闲谈。可说起来,却也是孤男寡女,唐双儿从未跟他如此亲近的距离,甚至是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局促不安,手忙脚乱。
苏志文看着她,眼眸里闪过些许纠结,喃喃开口道,“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魔鬼怪,你大可不用这般紧张。”
“我、我不是害怕……”唐双儿忙抬起头,解释着。
可看到苏志文的眼眸,又垂着头,绞着手帕,“我听苏姐姐提起,你前些日子断骨疗伤,肯定很痛吧?我……我也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可既然是苏姐姐帮忙,你自然是能够很快康复痊愈起来的。”
唐双儿尽量搜肠刮肚的说些对伤患的话,苏志文轻笑着,颇为无奈的摇头,执黑子落在棋盘。
唐双儿看到他忽而笑起来的模样,瞬间慌神,听见心似乎有些融化开的声音。
“落子。”苏志文指着棋盘,说。
唐双儿将白子紧跟着他落下,而其后,不管苏志文落子在何处,唐双儿都会跟着,不顾输赢,不顾布局,只是想跟着他的黑子再近些。最终满盘皆输,只用了不过一炷香的时辰,还是苏志文再三给与机会的情况下。
“为何要这样做?”苏志文望着棋盘,问。
唐双儿愣住,不知他是在问棋,还是问她。
“若是离开黑子,独自布局,并不会输的如此惨。”苏志文一语双关的暗示着,眼眸静静的看着窗外萧条的枯树,不管明年春季是否能够重换新生,眼前这般衰败的模样都是让人讨厌的,丝毫没有生机。
唐双儿犹豫片刻,将棋盘上的落子都收回到檀木盒里,说,“因为这盘棋,从起初,我便没有想过要赢。”
苏志文拧着眉,不做声响。
“若是想赢,自然有许多办法,更是有许多条捷径。”
唐双儿垂眸,此刻已经并不单单在谈论棋盘对弈,就像是王氏曾经旁敲侧击的提起,公爵府的小侯爷、小公爷都对她属意,只要点头应允,怕是三媒六聘都会直接办妥,甚至是能够讨来皇帝的赐婚,光耀门楣。可那样的结果,那样的路,究竟是她想要的么?
唐双儿收拾着黑子,慢慢捡起来揣在掌心,硌的有些泪花儿在打转。
“落子无悔,在看到黑子落盘的时候,我便没有想过要赢,只是想要靠的近一些。从前爹说我是心思容易钻牛角尖的,执拗的性格谁都比不得,如今我倒是信了,也认了。”
唐双儿抬头,咬着薄唇,目光灼灼坚定的说,“我的意愿,跟旁人无关,输赢也不要旁人来评断。只黑子在一日,我便是会追着一日,并不到最后一刻,又谁能够说得出我到底是输是赢呢?”
唐双儿将白子落在棋盘某处,瞬间局势逆转。
而苏志文静静的看着,知道唐双儿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都是人中龙凤。
“值得么?若是黑子戛然而止呢?”
苏志文是心思在战场上的,他若是能够将双腿治好,若有战事怕是首当其冲要去前线厮杀,刀枪无眼,暗箭难防,谁又能够保证会否安全无虞的归来?难不成,他要让唐双儿独自在京城里守着后半辈子的孤寡度日么?
这话里面的隐晦,唐双儿自然也是听懂。
唐双儿笑着站起身,温柔的看着苏志文,像是初次相识,又像是要将他的面容印在心里似的。
“若是黑子止,白子也会等着,此棋局就成为绝唱,等来世也未尝不是一段佳话。”
唐双儿并非是头昏脑热的冲动,对苏志文始于一见钟情,随后却又感慨他的才华性情,刚正不阿,慢慢陷入其中无法自拔,若是此生想嫁之人非他,唐双儿想到万福寺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