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窗在摇曳烛火下倒映着某道身影忽明忽暗,似是有心事的擦拭着掌内的匕首。
床榻,苏志文堪堪坐着,甚是爱惜的反复翻看打量着有些磨损破旧的匕首。
这是他投军时初次立功以后将军赏给他的物件儿,削铁如泥,吹发即断,不知道多少兄弟羡慕到红了眼,夜里偷偷溜过来想看看。
可苏志文却藏得严严实实,日日贴在胸口处护着,谁都碰不得,恨不得每日都用烧刀子擦两三遍,才算是作罢。
“你这样藏着,小心哪天将自己给伤着。”同期的百夫长调侃道。
苏志文却不以为然,总是将起哄和看热闹的士兵们给赶走,继续呵着气的爱惜。
将军听闻此事,倒是也将他给叫过去问,“这虽然是好东西,却算不得趁手的兵器。你若是喜欢,我将剑给你……”
苏志文却赶紧恭敬的拱手拒绝,说,“将士能战,不在兵器而是在人。”
“若是心中有家国,背后有着无法退让和需要守护的人,便是拿着木棍也能够退敌两三。”“可若是心底没有那股气儿,就算是手持尚方宝剑,也要节节败退,只平白给敌军多了些兵器罢了。”
苏志文也读过几年私塾,算是满腹经纶和学问的。
将军听闻对他更是看重,笑眯眯又豪爽的将酒坛子递过去,追问,“那你为何如此宝贝此物?用你的话来说,不过是兵器罢了。”
“回将军,此物小巧,方便藏匿。我是想着要随身携带,若万一被俘,抵不过严刑拷打,便用此物跟敌人同归于尽,也算是没有做亏本生意。”
苏志文字字句句铿锵的说着,将军那时便对他生出几分敬意来。
投军之人无非是几种,出身贫苦,若是不投军便要饿死的;亦或者是京城里的将门少爷,想要来博取些功名回到朝堂能够得些官职加身的。
可像是苏志文这般视死如归的,仿佛是天生的领兵的将帅之才,也正因如此他受伤之际,将军才会叫来军中所有的名医诊治。
没能将苏志文的这条腿给救下来,也没有能将他的心气儿给留住。
“前尘已过,可往后还有余生要走,难不成兄长要一蹶不振,就这般给过往的自己丢脸么?”
“若是战场上挥舞着银枪呼啸往来的苏志文看到你如今的模样,怕是会寒心吧。”
苏玉的话语声似乎还在耳边响起,他猛地一顿,匕首刀刃划过指腹,有血滴在刀刃上。
匕首却像是有些生命似的,轻轻震动着,似乎是发出兴奋的共鸣般。
“老伙计,这些年让你随着我受委屈了,妹子说得没错,我总不能给自己丢人……”
苏志文说罢,咬着牙试探着扔掉拐杖,看着那条瘸腿,便是趁着月色和清晨交替的那缕微薄光芒,下定决心,眉眼坚毅。
似乎是重新披着战甲,杀敌的少年又回来般。
三日后,宅邸。
暗影持着纸扇大摇大摆的迈进来,看着苏大海搬着板凳坐在庭院里乘凉、晒太阳的模样倒是有些佩服,厚颜无耻到此种境地,也是非寻常方法能够摆平的。
“呦,这位爷,我可是说过要让你搬走来收宅邸的,这是如何?是要与我硬碰了些?”暗影好笑的坐在石桌旁,问。
“这宅邸原本就是我的儿女买来给我养老的,附近邻里也都是知晓的,你若是想强行收走,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苏大海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而周玉凤此刻倒是跟他站到统一阵营。
毕竟适应镇里的生活,谁愿意回到散发着浓重臭气的村里过日子。
况且苏家离开村儿里时,是何等的招摇,怕是就缺敲锣打鼓的闹出动静来。
赤脚郎中的老刘头还曾经说过,“你们怕是没有两三日就要回来呦。”
苏大海为此还跟他争执到差点儿动手,生平最为好颜面的他,闭着眼就能够想到若是回到村里会被如何戳着脊梁骨,背后指指点点又嘲笑着他的狂妄。
周玉凤索性坐在地上,又摆出撒泼无赖的架势,吃准暗影是不敢动的。
“我想让你们自行收拾,怕是若磕到碰到,坏了些东西。”
暗影回头看着身手敏捷的站成一排的暗卫,点点头说,“既然不愿,那便也别说我不留情面。”
“你们去将屋内的东西都收拾好的扔出来,看仔细了,别将咱们自家的东西给扔出来。”暗影说罢,暗卫们便四散进房屋。
周玉凤吓得起来要阻拦,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群暗卫的身手都是跟无数江湖高手切磋过,并不会输半招的。
“这是做什么呀,这是想要了我们的命啊!”
周玉凤嚎啕的哭天抢地,暗影却抠抠耳朵觉得有些不耐烦,盯着满院子的破衣服和包袱,略微嫌弃的催促着,“手脚快些,莫要耽误了晚膳时辰。”
暗卫们自然是加快动作,苏家人的物件儿本没有多少,将苏玉给的五十两纹银的箱子给抬出来时,周玉凤赶紧飞身扑过去,坐在箱子上,眼眸警惕的看着苏大海,生怕他过来抢夺。一来二去,他们倒是也将院子里散落被扔出来的东西给规整起来,凑成两堆儿。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