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殇看着对面和柳觅有六分像的妇人,先是做了一礼,才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道:“岳母应该知道了栩栩的事情。”
张袖第一次听裴云殇这般称呼她。
她微微一怔,过了半晌才反应上来,心中倍感欣慰,她知道,裴云殇这么一个称呼,就足以证明柳觅在他心中的地位。
“是,可是,当母亲却不能去看看...”张袖一脸难过。
裴云殇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张袖的面前,“行宫大火和起尸的事情岳母其实可以不用担心。
王變等人不会找到对栩栩指证的直接证据。”
“那就好!”张袖听着,长出一口气,这几天的提心吊胆也放下不少。
“但是...”裴云殇话锋一转,他知道张袖的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可时间紧迫,能阻止王變继续在柳觅身上下文章的,也只有这一条路能走。
事后,就算柳觅怪他,他也甘愿承受。
“可是什么?”张袖又提了一口气。
“可是王變拿柳觅用袭香阁做公益,接济锦州为由,说她私吞百姓财物。
现在大理寺司南带走了铺子里的账簿回去彻查,若是查到什么...”
裴云殇不敢再往下说,洲帝的性子阴晴不定,先罪加上新罪,难保他不会觉得自己被愚弄,顷刻要了柳觅的命。
张袖朱唇颤抖,抱着杯盏的指尖都开始泛白。
稍早之前司南来铺子里,只拿出搜查令,不由分说就带走了铺子内的账簿,她隐隐觉得不安,却又想不明白是什么。
便让许嬷嬷在外面等候裴云殇。
如今听他这么说,她现在明白了,王變这是想要柳觅的命啊。
“岳母!”裴云殇站起身子单膝跪在地上。
张袖又是愣住,神情有些无措,她身份卑微怎能承受一国相国之礼。
想着,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打算把裴云殇拉起来。
“不!”裴云殇摇头拒绝,道:“柳觅遇今日之事,全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执意扯着她入局,或许她早都游山玩水,好不乐呼。”
张袖摇摇头,她虽然一直都未曾真正参合到朝廷的内斗中,可是她心里清楚的紧,为了那一点点执念,她又何曾没有在后面推柳觅一把呢?
裴云殇有错,她难道没有?
“现在应该怎么办?”张袖知道,裴云殇能找到这里,是已经有了办法。
裴云殇抬眼看着张袖道:“请岳母告诉我,柳觅的生父到底是谁?”
张袖没想着他会问这句话。
她惊得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身后的凳子上。
不能说,不能说!如此龌龊,背弃家族的事情,她没脸说!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警告她。
可是,柳觅又怎么办,伍家或许只剩下她了,难道要看着伍家彻底灭亡?
裴云殇察觉到张袖心中的斗争,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道:“当年伍家发生了那档子事情。
你的阿姐,还有你阿姐的两个孩子全数被虐杀,你为了活命辗转沦落到了风尘,改名换姓,想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全族人惨死的画面日日夜夜纠缠着你,你终究忘不掉心中恨意。
所以你想报仇对吗?”
张袖摇头的看着裴云殇。
她认识裴清,自然知道裴云殇会掌握她大部分的秘密,二人心照不宣,也只是因为柳觅在其中格挡着。
如今柳觅出事儿,她怎么都没想到当年的伤疤和记忆,就这么赤裸裸的被人兜了出来。
“别说了,别说了!”张袖摇头哀求。
裴云殇眼底带着不忍,可是他知道不逼出张袖,柳觅就是个死,他可以东山再起,可是柳觅,他只想让她好好活着。
“伍袖!”他上前锁住张袖的的双手,用力把她的手臂掰开,道:“之后,你遇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和你做了一个交易。
后面,他安排你的仇敌出现,你不遗余力的勾引他,想杀了他以泄仇恨。
可最后你没有,因为你发现你有孕了,你惊慌!你害怕!你夜夜梦到的是那些惨死之人质问你的画面。
于是你认识了柳中书,他成了柳觅的父亲。
所以告诉我,柳觅的父亲到底是谁,是不是当今的皇上!?”
“啊!”张袖用力推了裴云殇一把,撕心裂肺的吼出声。
就连在外堂忙活生意的许嬷嬷都听到了。
她想冲进去看看主子,却被飞鸾拦下。
哗啦!
张袖再也绷不住,扑到桌子上用力把上面所有的杯盏,茶壶推在地上。
她似是还觉得不泄愤,目光扫过不远处榻子上的帷幔,上前用力扯起来。
裴云殇站在原地,表情疏淡的看着发疯的张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