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特点。
彼此都是亲戚,不是一个妈就是一个叔,彼此不敢下死手。
他们打仗,就像小孩子打架,纯粹打着玩。
并非杜撰。早上还互相拿大炮轰,下午就能聚一起打麻将,一口一个“妈卖批格老子”,晚上还互相参与彼此的寿宴,一口一个“好兄弟想死老子”。
本地人也不怕军阀打仗。
两个军阀开战,老百姓就爬到树上看热闹,甚至当起拉拉队,给支持的一方敲锣打鼓。
所以蜀中真是一块奇葩的土地。
说民风淳朴也好,说非主流也罢。
当地老百姓有个说法。
川中五行互为兄弟,又是亲戚,带着金木水火土,本该占尽天时地利,一统天下。
五人曾追剿夔门附近的“水刀子”,杀得这些悍匪抱头鼠窜。五人率领兵马,一直追到江心深处,这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两岸的僰人悬棺齐齐抖动,仿佛岩壁要合拢,把长江夹断。
正此时,五人惊鸿一瞥,瞧见僰人天书出现在石头上。命悬一线,只顾得看了半眼。
正因为看了半眼天书,他们能招兵买马,割据一方。
也因为只看了半眼,五个谁都不服谁,没法问鼎天下,连四川都统一不了。
以上属于民间杂谈了。
北派至宝分土剑,确实是从那个时候,被川中五行捡到,又赏给了山飞猿。山飞猿感念五行的知遇之恩,曾在前期大力支援金银,供他们购买军械。
山飞猿死后,五行嘉奖其功。
按前清老礼,在山飞猿的家乡青田县,为他造了一个大大的花坟。
虽是衣冠冢。
用紫铜打造了山飞猿的身躯,表面淬以金箔下葬,还定期派人打扫祭祀。根据县志和当地传闻来看,山飞猿的坟墓应该很好找。
偏偏难倒了姚俞忠!
他三探青田县,不是挖到粽子就是挖到疑冢,始终不得其法,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在当地转了一圈,也是这种情况。
老坟有几个,唯独没山飞猿。
去的时候,黄昏吐灭,月上东山。村里正在搞堂会,唱大戏。
川剧极有地方色彩,民俗浓厚。
嗓门大,架子大,绝活多,乡土气息十足。戏班在演川剧代表剧目“五袍四柱”,戏台内外挤满了人。
外地人也可以看,瓜子茶水管够,坐在那就听,没人问你哪来的。
唱戏的卖力,听戏的认真,我也驻足听了片刻。姚俞忠在旁不耐烦,把我拉出人群,到戏台后面僻静的地方。
“我让你小子来,不是请你当少爷游山玩水的,快点用遁甲开山,别忘了你兄弟还有性命之忧呢。”
“姚把头,别着急啊。你瞧那戏这么热闹,城里想听还没这福气,你姚把头都找不到的坟地,我一个晚辈哪有那本事啊。”
“你!”
姚俞忠抬起手,想抽我。
我后退几步:“姚把头,大家都是九年义务教育毕业的,文明人,注意风度啊。”
“注你妹,还有几小时天快亮了,我可不想在这耽搁太久。”
“别别别,别上火。”
我不咸不淡劝了几句,姚俞忠看不惯我的懒散,追上来要抽我。我跟他跑起来,忽然撞见戏台后面有栋青瓦大梁的老房子。
占地面积极大,像古代县衙。
飞檐斗拱,气派非凡。
可惜老旧得很,门前漆皮剥落,墙壳斑驳,连黑瓦都散落不少。房子在村中颇有地位,恰好位于戏台和宗祠之间。
为了考虑风水。
旁边一口清代龙井,水深而清澈。
门前栽有银杏、橘树,遮阴又罩风。
房子是好房子,地方也是好地方,偏偏没人住。房梁没涂漆,也没架电线,这在当时的农村很少见。
倒斗讲究观察仔细。
我看这房子非同寻常,便停在门口看。
姚俞忠撞到我后背上,一巴掌呼我脑门。我拉住他手,服软道:“姚把头,咱们提正事,这房子你瞧瞧。”
“咋了?别他妈告诉我,你想在这开发房地产!”
“不不不,房子荒废很多年,仍然保留在村中,地段还这么好,四面八方都有人家,至少是个财主,你不觉得奇怪?”
姚俞忠一顿,点了点头。
那种砖瓦房,在农村绝对奢侈品,没有道理修好了不住人的。此处位于村里的繁华地段,就等于修好了一栋金融大厦,结果空着任其沾灰。
我心中灵犀一动,有了想法:“咱们在村外转了几圈,始终找不到山飞猿的墓。作为倒斗老前辈,对方不愿意落得死后被侵扰的下场,他必然有防盗手段。会不会山飞猿反其道而行之,将墓修在了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