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暑热难耐。地上水坑蒸发,湿气集中,才走了没多远,黄师爷汗流浃背,像条狗吐舌头。
“两位爷,你们慢点,哎呦,要不还是叫个出租车吧?”
胡子撇嘴:“你眼睛当泡踩了?这地方摩托车都少,还出租车,要不给你叫个黄包车?快走,红军两万五千里,你两万五千步都费劲,一点吃苦耐劳的精神都没有。”
我骂道:“刘奇微这王八蛋,真够折腾人了,他只说住在农村,我看比山区还偏,说通往原始部落我都信!”
胡子把带的水喝完了,脑门蒸发一层盐晶:“那小子是中国人吗?”
“不,这要看怎么说。”
刘奇微是当地有名地头蛇,没有固定派系,拿钱办事。
此人颇有些神通广大。
三教九流,他都认识,且有生意往来,非常吃得开。不易选他负责后勤保障,当地人看此人面子,偷抢的事会少很多。
我道:“这就是个见钱眼开的混球,待会碰着他,可得多几分小心。能在这种地方混的风生水起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角色!”
刘奇微也不是对方的真名。
张玉枫说,如果雇主是东洋鬼子,刘奇微就改名中村十二郎。
如果雇主是欧美人,刘奇微就叫马丁思克。如果是米国人,他就叫汤姆约翰,是韩国人就叫朴德浩。
这种人很难对付,我不得不给胡子他们打好预防针。
胡子拍胸脯:“哎呀,胡爷啥大场面没见过。胡爷绰号浪里小白龙,甭管这人是啥成分,胡爷压他死死的。”
黄师爷踉跄几步,突然竖起耳朵:“嘿,那边有溪流诶。哎呀,我受不了,我过去喝几口,洗把脸。”
我皱着眉:“这水怕是不干净,有细菌。”
黄师爷渴得不行:“山里头的水啊,都这样,这叫原生态纯天然,嘿,比农夫山泉还纯,我先来几口。”
我和胡子说刘奇微的事,慢慢往溪边走。
太阳毒辣,闷热无比,溪面蒸出一道灰色烟雾,笼着水心散发腥臭。黄师爷还没喝几口,人突然就僵住。
噗通。
我和胡子一抬头,却见黄师爷跳河自杀了!
“这老小子干啥,殉情吗?”胡子惊呆了,犯得着跳河吗,天热也讲点素质啊。
黄师爷掉水里,眼瞧就没影了。
我狠狠拍了胡子一巴掌:“快下去救人。”
我和胡子冲入溪流,这水让我一个激灵。半冷半热,还散发腥气。那瞬间,我联想到棺材里头的尸液,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阴影,浑身都开始瘙痒。
胡子在水里捞了几下,抓住黄师爷的衣服。
我和他把黄师爷往外拉。
这老小子,看着骨瘦如柴,水里头比死猪还重。我和胡子好不容易把他拖上去,黄师爷牙关紧咬,脸色一个劲发黑。
“我说师爷,你到底是咋了,喝了地沟油?”
胡子说完,撸起袖管,左右开弓抽黄师爷耳巴子:“醒醒醒醒,快醒醒,这鬼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可别死了,醒醒。”
黄师爷的脸颊很快就肿了。
我眼皮抖动。
这耳巴子,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还别说,这样抽,黄师爷恢复些许意识,喉咙里喷出几口臭水,产生了剧烈呕吐。
他整个人蜷起,像大虾米在地上打滚。
我一摸脉搏:“他好像是中毒了,难道因为机场口的柠檬水不干净?”
胡子道:“先别纠结食品卫生了,给他洗胃,这老小子死在这,咱们还真不好给他料理后事。对了,刘奇微的二舅姥爷不是也死了,干脆让黄师爷快点断气,搭个顺风车一起埋掉?”
胡子的嘴巴损。
忒毒了。
让他这么一说,黄师爷吊住半口气,暂时死不了。
“几位远方的朋友,你们等等,站在那别动。”田坎上,传来地道的汉语,让人听了亲切。
有个面相淳朴,身着当地服饰的中年人,从田坎滑下来。
“哎呀,几位是来旅游的?”
“是啊是啊,老哥,你们这有没有卫生院?”我问。
对方道:“别着急,我祖上就是开医馆的,让我来。你们这位朋友,是不是喝了溪水?”
“对啊。”
我和胡子看了一眼,这家伙,还真有些神机妙算。
对方道:“这水是不能喝的,甭说饮用,就是洗脸都容易皮肤溃烂。唉,你们初来乍到,不知道当地的深浅,待会我可得好好告诉你们,免得出意外。”
对方在溪边找了几味草药。
也没有洗。
放嘴里咬成碎末,塞进黄师爷的肚脐眼,把他翻过来拍打后背。
这样折腾了十几分钟,黄师爷慢悠悠睁开眼,脸色惨白,总算是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