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仿造青铜器,会往铜水加入银元,使得胎底厚重、颜色发白,有宝光闪烁,并分别铸造,不用垫片。组合时,往铜面加入海盐,使得表皮出现窟窿沙坑,伪装出年代侵蚀的痕迹。
再用湿麻袋装着青铜器,放在尿坑泡三个月。
讲究的,用普洱茶水浸泡,放在死人坟里熏半月,那味便几可乱真。
有些还会在青铜器表皮洒铜锈、土绣,加之酸咬土沁,与真品无二。
青铜器造假是最复杂的,有生坑、熟坑一说。
我让胡子去仿造御天宝函,必须找个信得过,而且手艺极高的人。换成不认识的,我们根本不敢把这种生坑拿出去。
我道:“最厉害的青铜器造假,便是燕京古铜局万龙合的歪嘴于。他曾在前清造办处干差,精通青铜修复,更能仿造。辛亥革命以后,此人曾被洪门抓走,不久病死,他徒弟当中,有个叫张泰恩的,也叫张济卿,绰号‘小古铜张’,现在故宫一些老专家,都是他的学生。”
“胡爷知道这个人。当年有人拿了一副唐伯虎的《纨扇仕女图》,无人敢说一个假字,皆道真品。唯独小古铜张看出端倪,那仕女图后面的书屋,画了一个四方口的窑变壶,至少是乾坤才有的摆件,由此断定是清末书画大师康小泉仿画的伪作!”
“嗯,这是他的住址,你带上钱和我的信,亲自走一趟,一定要小心,别被老猫盯上。”
小古铜张没有挺过特殊的十年。
他的儿子张山海,搬到了潍坊隐居,我让胡子去找的人,就是他!
安排了胡子,我想不能让黄师爷闲着。
便让黄师爷联系倒模厂,按照猿人头盖骨,做个假货出来。
安排好了,我才动身。
叫了青纹与我一路。
三代古都,千年古城,燕京的历史人文背景太复杂了。
民国以来,盗门无数高手、奇人、侠客,皆在此逐鹿,不说小古铜张,便是重出江湖的山泽将、皮戏陈,皆曾在此叱咤风云。
相比之下,我家老爷子非常佛系,窝在南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低调得可怕。
我和青纹打车,到了对方留的地址。
东楼顺,乌衣胡同2。
那是一座并不气派,反而破旧的四合院。
我和青纹不敢小觑首都的房子。别看四合院又破又旧甚至没有自来水,就这破砖烂瓦,那都是清朝官窑烧的铁灰砖,用的黄花梨家具!
我让青纹在外面等我,以防里面有埋伏。
自己开门进去,发现内堂蛛网密结,尘埃绕梁,已有多年不曾居住。
快天黑了,屋里昏暗,也没有电灯,我把打火机掏出来照明,从附近找了块烂木头点燃,勉强有些光线。
一进去,刺鼻的霉臭味扑面而来。
附近的木台上,有半包拆开,已经长了很厚绿霉的豆奶粉,还有一个硬塑料的水瓶、印了“争取四化”的搪瓷大水杯,都是极有年代感的东西。
我踩着厚厚的灰尘进去,堂后是一个天井,周围是紧闭的破烂木门,阴森森的,让人很不好受。
我屏住呼吸,下了几次古墓,我倒不怕这种荒宅。只是走在里面毛森森的,有种私闯民宅的道德压力。
猜测钥匙是秦问仙寄给我的。
莫非这就是秦问仙的祖宅?
看得出,这四合院面积不小,就是年久失修,可能主人根本不在意它。瓦房破败,时不时露出外头路灯的光,能听见汽车喇叭的声音。
我走进最大一间房。
门旁有个轮椅,抽屉有发霉的茶叶、旱烟烟草、布鞋等生活物品,看得出,这里应该住的是老人,我家老爷子也好一口旱烟。
突然,我毛骨悚然。
秦问仙说,他把秦玉峰给肢解了,这房间,该不会以前住的就是秦玉峰吧?
想到此处出现过凶杀案,我心里发毛,早知道把青纹叫进来,现在又不好意思退出去。
一般故事里,凶杀案现场,尸体都会藏在墙壁、地板里头,我一时心跳加速,根本不敢细看,暗骂秦问仙有病。
让我来他家,究竟是要干什么。
难道要我给他做卫生?
秦问仙对我说过他的往事。
如果这是秦问仙住过的地方,院子里头,应该有个地窖。秦玉峰在里面养了几头活尸,来训练秦问仙的胆子和武力。
我走出房门,到了小花园。
这时候,头顶冒出一轮发白毛的月亮,周围阴暗,能勉强看见外头路灯,都是不清楚的轮廓。
小小花园,与世隔绝,破败之中夹杂一抹灰暗,分外压抑。
嗒嗒,嗒嗒。
我踩到一片空的地方,在花园角落。
普通人根本不会走到这种杂草丛生的地方,我对地下空间极为敏感,凭借职业经验,一下锁定了位置。
从旁边捡了块碎瓦划拉,我很快找到地窖入口。
下面铺了一层层白色塑料水管,是用来通风的,我把上面的木盖打开,一股潮湿之气瞬息扑了出来。
我拨燃打火机,丢了一块燃烧木头下去。
火星在里面飞溅,露出白石砖垒出来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