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酒的镇定被这句话全然打破。
她将脸埋在他手心,哽声道,“对不起,若是我不从王府离开,你也不会来此找我,这场劫难是我带给你的。”
她肠子都悔断了,为何要同他玩心机,若他有事,她第一个不会放过自己。
可他重伤醒来依旧惦记着她的脚。
“瞎想,与你无关。”顾逍抬手拭去她脸上的脸,“本王很庆幸昨晚来了这里,救下了他们。”
“刺客是刺杀他们的?”谢酒从他手心抬起脸来,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她想看清他是不是安抚她才这样说的。
顾逍微喘了口气,“他们想抓了老大人来要挟我,所以与你无关。”
他从林家离开,便想着去看看两个老人家,不想发现有刺客潜进他们家,那一刻他是真的庆幸自己昨晚来找谢酒了。
否则他不会一大早去看他们。
谢酒眨了下眼,泪珠掉落,匆忙间她咀嚼了下要挟这两个字,又想到第一次给老御史送东西去时,回来的路上遇到顾逍,顾逍与他们有关系,且他们对顾逍很重要。
但具体是什么关系,谢酒一点头绪也无,前世她根本就没关注过那两人,也没见顾逍与他们有什么接触。
可若他们是顾逍很重要的人,为什么过得那样清贫,顾逍不是小气的人。
不过这些想不通的都可以往后放一放,因为谢酒看到顾逍抿了抿干裂的唇。
她起身要去给他倒水喝。
莫弃就端着水进来了,他将水递到谢酒手上,“谢姑娘,劳烦你了。”
谢酒接过,见没有勺子,喊了莫弃送勺子来,舀了一勺水,放在唇边轻轻吹着,不烫了才放到顾逍嘴边。
顾逍有些不自在,已经有十几年不曾这样被人用勺子喂过水的,他喝了一口道,“本王自己来。”
他欲爬起身,端着茶杯直接喝下,以往受伤都是这样的。
“躺好。”谢酒严肃了脸,“你伤口刚缝合,起身容易崩开伤口。”
说罢,又吹凉了一勺水递到顾逍嘴边。
她往日在他面前总是娇娇弱弱的,第一次这样严肃地板着脸,顾逍觉得有些可爱,像小孩子在他面前装大人一样。
不过,他是男人,没必要因这点小事就让女人不开心,便顺着她的意,一口一口接下了。
“他们这次没成功,会不会下次还对老大人他们动手?”喂完了水,谢酒用帕子轻轻擦着他的嘴角,这才重新说回之前的话题。
“不会。”顾逍唇角扬起一抹薄凉的笑,“知晓我们关系的人已被我杀了。”
“那就好。”谢酒见他有些累的样子,给他掖了掖被角,“你再睡会,多休息伤好得快。”
她的心疼不知要如何表达,只盼着他早些恢复。
“脚好些了吗?”他又问了一次。
谢酒正欲说话。
老御史夫妻进来了,老太太握着顾逍的手,“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啊?”
原来,他们担心顾逍,并没有回家,而是在林舒家的客房歇息。
听说顾逍醒了,就起身过来了。
“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顾逍笑了笑。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下回可不能这样了,我活到这把年纪真丢了命也不亏,可你若有什么事,叫我怎么活呢?”
她的声音变成了哭腔,眼泪落下来。
老御史忙道,“行了,你这样说叫他心里难受,没事就好,伤患需得好生休息,我们先回去,你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过来。”
“嗯。”顾逍应声,朝门外吩咐,“莫离,你护着。”
“那你好好的啊。”老太太依依不舍,又看了谢酒一眼,才跟着老御史走了。
屋里重又安静,谢酒见顾逍一直看着自己,知道他还惦记着自己的脚,暗叹了口气,将脚抬起给他看了眼,“没什么大事。”
“严重了,等明日我好些给你推拿。”他有些心疼,始终觉得她脚受伤是自己的责任,“你也躺上来早些休息。”
“好。”谢酒顺着他,爬到了他身边,挨着他闭上了眼睛。
担心了一天,脑子是很累的,但怕顾逍晚上会起高热,不太睡得着,默默想着心事。
她心里很多思绪,有自己的自责愧疚,有顾逍对她的好,又想到老御史他们对顾逍态度的不同寻常。
等半夜的时候,她探了探顾逍的额头,一片滚烫,她喊了林舒来。
林舒递给她一粒药丸,“毒药的后遗症,没什么大问题,给他服下等会便能退热了。”
谢酒依言将药送进他嘴里,喂了水,全程顾逍都是昏睡的。
又等了一个时辰,他的高热已经退下。
谢酒脑袋重得抬不起来,窝在他身边昏昏沉沉睡下了。
她入了一些纷乱的梦,梦里顾逍被人追杀,刀剑落在他身上,他浑身是血,她又梦见他吃着饭,喝着水突然嘴里溢出血来。
梦里他在江南的画舫上醉得昏天暗地,他在御书房外跪着要与霓凰退婚,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带着三千将士从玉幽关赶来京城,他被砍下头颅,千军万马将他的身体踏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