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彻接了姬宴的拜帖,两人在正厅一待便是一下午,不仅是梅以絮,就连素雪也坐不住了。
傍晚时分,素雪从外回来,给了她进将军府以来的第一封出自姬宸的手信。
“戌时,护城江边。”
寥寥几字,本可以让素雪带话,偏要以信,梅以絮收了纸条,心知肚明姬宸的耐心已经在告罄边缘。
“皇上也就这两日的事了,你若不能尽快从将军手中偷的遗诏,那我只能用自己的法子来了。”
梅以絮微怔地抬头,似是没听清,“你说什么?”
“你现在深得将军信任,茶水饭食沐浴水哪一样不是机会。”素雪理所当然道,“届时,将军府大乱,你是最近身之人,便没有再拿不到遗诏的理由了。”
“你别乱来,欧阳彻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简不简单,如今还不是小夫人你说了算。”素雪搭着她的肩头,别有深意地拍了拍,“除非小夫人根本不想偷,亦或者,你贪图将军府的荣宠,舍不得欧阳彻的好。”
素雪俯下身子,轻声冷嘲道,“你喜欢上了欧阳彻。”
不知道哪个字扎在了皮肉上,梅以絮猛的将素雪推了开,脸色愠怒,“你再
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将你丢出府去,你该知道,不管是欧阳彻还是啊宸,处置了你一个小小的婢子,也是轻而易举。”
素雪犹有不甘,可也知道她说的没错,稍稍收敛地冷嗤了声,“但凡小夫人知道自己在为谁卖命,奴婢也不用这般煞费苦心,准备吧,主子可还等着你呢。”
素雪离开,梅以絮在椅子上坐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她起身取了外氅披上,踏着暗夜走出将军府。
护城江是咸望城最大的运河枢纽,一到夜幕低垂,江面上画舫小舟,灯影绰绰,人声夹杂着杯盏丝乐,隐有一番花开荼蘼前的空前极盛。
梅以絮进入画舫的隔间时,姬宸已经等在里头。
他起身,温切地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呵着气,“夜幕沉了,天越发冷了,冻坏了吧?”
梅以絮没有动,只看着他的动作,清澈如水的眸子如看不透的江面水画,影影绰绰着漂浮不清的情绪。
“啊宸,我累了,不想待在将军府了,你能将我带出来吗?”
姬宸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许是没料到一向温顺有求必应的女子会突然说出这等强人所难的话来。
他带着微诧的神色,“欧阳彻发现你了?”
梅以絮还没答话,他立刻又紧张道,“他对你用刑了?你告诉他了?”
是哪里不对了,那种甘之如饴的滋味似是变了味,她像是失了味觉许久的人,突然找回了味道,但这猝不及防的一口,苦的她满口涩意。
这些如影随影的滋味灌了心肺,叫她整颗心都被拧巴在了一起。
“不对,他应当没发现你,若不然你也不能顺利出府。”姬宸自问自答一番,将悬宕的心放平之后,才察觉梅以絮的神色有些不对,想到方才脱口而出的本能之语,他软了神色,轻轻抚着她的鬓腮,“絮儿,我方才是以为他发现了你,怕他对你不利,看你如今安好我便放心了。”
“我知道此番是委屈了你,不过你放心,只要遗诏拿到手,我们便成功了,待来日我登基,你便是我东疏的皇后。”
梅以絮看着他,眼神却有些空,“皇后?那芷阳呢?”
姬宸怔住。
“她是大焱的公主,是百官公认的联姻公主,皇子妃,你若登基,也会有她的原因在,你会因为我违逆百官的意思,废了她吗?”
姬宸耐着性子哄着,“絮儿,此事我会细细打算,就算暂时废不了她,等三五年后,朝局稳定
,我就会寻个由头将她废弃,你放心,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我绝不会委屈了你。”
梅以絮轻咬着唇,似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啊宸,我不想做皇后,也不会叫你将来为难,我只是不想待在将军府了,我只想守在你身边,哪怕做个婢子也行,只要你带我出来,好不好?”
只要你说好,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不管是遗诏还是命,都可以。
姬宸温存的眼神在梅以絮今日多番的咄咄逼人下,渐渐冷冽下来,“你如今是将军府的小夫人,我如何带你出来,你是想让我公然和欧阳彻为敌吗?”
“昔日在大焱,你自己说过,甘心为我做任何事,如今胜利在望,你却要让我放弃一切,啊絮,父皇病重,我如今根基只依仗母妃亲族,当日我为了你已经和姬寅公然撕破了脸,一旦势败,不仅是我,还有我母妃整个亲族,都将覆灭,这便是你说的爱我吗?
若是如此,你当一开始就不要答应我,既然进了将军府,却又想走回头路,你这是在逼死我,知道吗?”
梅以絮一言不发,突然间,只觉整颗心都苍凉了下来。
是的,她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非要自取其辱地去赌一把,明明知道结
果是头破血流。
啊满告诉过她,一厢情愿就要愿赌服输的,可直到这刻,她才发现,她根本不想输。
见她不言不语,姬宸将她圈进怀里,软了声道,“啊絮,我知道你受了苦,你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