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群臣你一言我一语皆是为薛华晏求情。
天昭帝一言不发,黑漆漆的瞳眸沉得可怕。
他突然意识到,薛家的影响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大的甚至凌驾在了他这个帝王之上。
薛华晏是真心想要卸职吗?
不,这只是他以退为进的伎俩罢了,他就是太清楚薛家的势力,才会将他帝王的颜面也肆无忌惮地踩在脚下。
着实可恶,又可恨!
天昭帝搓着玉扳指,微抬的下巴倾斜出极为阴鸷的冷芒。
胆敢拿捏他,便是薛家又如何!
当日薛华裳对他的心意置若罔闻,偏看上那满身毒物的男人,今日的薛家人有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偏偏,越是你们在意的,他就非得到不可。
天昭帝极慢地吐了口浊气,皮笑肉不笑道,“华晏,翊王妃已在半年前死在北境恶徒手中,而真正的燕大小姐如今也入了韶王府,如今在朕宫内的不过一个和裳儿生的几分相似的女人罢了,她既不是你薛府中人,便如以往那些女人无二般,后宫之中,同裳儿相像的何其多,朕多这么一个而已,又何必小题大做。”
他笑了声,不辨喜怒,“你也不必闹的这
般大,摘官帽的事今日朕便当没见过,再有下一次,可别怪朕不顾情面了。”
当真是厚颜无耻。
薛华晏有一种快要呕出内伤的感觉。
他擅军事,一向不喜朝廷内斗,行事作风也惯于直来直去,今日卸职便是真的想卸职。
他了解天昭帝,没有利益的事情不做,他一直想削掉薛家的力量,那他便趁此机会如他所愿,若是能换回啊满那孩子,也是值得。
可没想到他疑心竟然这般重。
妄想以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态度不了了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竟然忘了,打太极也是他最为擅长之事。
“皇上……”
“不必多言了,朕乏了,今日到此为之,祈天大典既已结束,各位爱卿自行回去吧。”
薛华晏急色要辩。
白安拂尘一甩,已经上前搀了天昭帝。
“若是华晏一个官帽不够,那再加上老夫一个如何?”
声如沉木峻林而来,肃正沉冽,天昭帝形色一怔,抬目望去,只见眼前长道远远快步而来身朗气稳的老者,身后跟着一黑衣的颀长挺拔的年轻人。
“皇上,是薛太师和翊王殿下。”白安小声提醒。
天昭帝薄唇冷抿,眼底闪过极快的阴霾。
“老师,您怎么来了。”天昭帝推开白安的搀扶,面露敬意地迎上去,笑道,“朕听闻您前阵子一直在各城郡游历访友,定有不少收获吧。”
薛太师走到近前,他一向性情亲和,可时光的打磨加上历事的沧桑,让他浑身都透着一股苍天大树般的巍峨和高大,让人一见便不由心起敬意,自带一股不可逾矩的无声气场。
那是一种由骨子里透出来,任何人都模仿不了一分的独一无二。
“皇上。”他眉眼平和,声线也低,便是没有波澜一分,却已经让天昭帝有了几分压力,“华晏生性向来莽撞没脑子,他今日所为是糊涂之极,冒犯了皇上,是老臣之过,老臣自当请罪。”
“老师言重了,朕知他是开玩笑,华晏于公是大焱的股肱之臣,是朕的左膀右臂,于私同朕是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朕又怎会同他计较。”
说话的同时,天昭帝已经忙不迭要搀他作揖的动作。
薛太师可是得了先帝之令,不管何朝何代,只要是容氏子孙,兼要对其敬之重之,甚至终生赦免了他见君王行礼的规矩,哪怕是朝堂之上,群臣跪拜,只有他站的身板笔
挺,无人敢置喙。
作揖已经是违了先帝之意,已是泼天大礼,天昭帝自然紧张。
可他却不动分毫,也没有正身,只维持原姿势道,“我儿年纪轻些,又担着国家大责,所言所行不该糊涂,所以该骂,但老臣已经是一只脚踏在棺材板上的将死之人,便是糊涂些,也请皇上勿怪,今日老臣便倚老卖老一回,求皇上放了那孩子。”
他说求,等于不给天昭帝回旋的余地了。
天昭帝默声,脸色黑到极致。
群臣当前,薛家人竟个个将他逼到这份上。
他冷眸下落,拳头用力一攥,“老师,今日这都是怎么了,不过是因为一个女子,便让您和华晏这般大动干戈。”
薛太师掀眸望去,眼角深陷的皱纹微微凝霜,“但凡是旁的女子老臣也不想大动干戈,只不过皇上今日所困的好巧不巧正是老臣的嫡亲外孙女。”
一句重磅,激荡起千层浪。
天昭帝瞬间怔楞。
不单是他,薛华晏也懵逼了,他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家老爹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但仔细一看老爹嫌少的肃正脸色,又觉得不像是玩笑。
“爹,您说的是真的吗?那孩子当真是……是裳儿的
女儿?”
薛太师没理他,径自看向天昭帝,声音从头到尾都无丝毫起伏的平稳,“不知这个理由,够不够皇上将老臣的心心念念的外孙女还给老臣。”
刺激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