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烁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有一瞬间仿佛眼前起了黑雾。
他在门口僵硬的站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立刻去宫内请太……”
话到一半,他眉头紧了紧,转口道,“不必进宫,拿本王的手谕去太医院首府将梅姑娘请过来一趟。”
“奴婢即刻去。”
红蕊离去,容烁二话不说往清华院疾步。
“殿下……”
浮玉已经套上衣裳,紧赶着出来,“让妾身同你一道去吧,二妹妹只怕是心里憋屈得很才会想不开,说到底她会有此不自爱的举动也有我这个长姐的责任,是妾身对不起她在先,让妾身亲自去给她认个小,兴许她心情能舒朗一些。”
听她如此善解人意又识大体的话,容烁面容舒缓了许多,点了点头。
容烁等人到清华院时,燕安语的手腕上已经止了血,但人本就虚弱,又流了太多的血,整个人都枯槁的不成人形,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
丫鬟端着清理过后沾满了血的绢布和棉纱出来的时候和匆匆进来的容烁撞了个正着。
容烁低头扫了一眼,瞳孔狠狠一缩。
“殿下……”丫鬟惶恐侧身让
人进来,他三两步撩开珠帘,看着床上苍白的过分的瘦弱女子,震惊之余心口还有丝隐隐的钝痛。
自从上次那日与她决绝之后,他都没再踏过清华院,对她的消息也是刻意性的回避,下人知趣,几次过后也不敢再在他面前提起。
没想到,这短短时日,竟比上回最后一次见她还要消瘦憔悴。
她那么在乎样貌体面的人,竟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副形销骨立的模样。
“娘娘,殿下来了……”伺候的丫鬟走到床边,俯身小声唤道。
床上的燕安语动了动眼睫,吃力地撑开眼皮,视线所及床边不远的容烁,正要挤出笑意时,却看到了站在他身后,一脸似笑非笑的浮玉。
她扬眉冲着丫鬟道,“你先下去吩咐厨房熬些清粥过来,这里有我和王爷在。”
丫鬟不敢违逆,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容烁缓步上前,与燕安语对视了一眼,往日深情缱绻的眸光到这会儿竟觉得有些无处安放,他别开头,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本王知你心中不痛快,但你很清楚如今结果怨不得本王,便是你再做傻事,已成定局的事也不会更改。
你长姐体贴懂事,为
了疏导你,特意来跟你认小,她同你一样,都是本王的正妃,既然她愿意做了让步,以后便不要再拿此事伤害自己,你以前一向端方稳重,今日之事不管你有心还是无意,本王当你心中不快便算了,下不为例。”
她费尽心机地堵上性命,以为至少能唤回他心中对往日情分的感念,哪怕一分也好。
确实是感念,以前是端方稳重,现在却成了心计狡诈。
心中是你的时候,万般皆是好,心中没有你的时候,便如黏在袖上的残羹冷炙,散发着腥臭。
燕安语悬在心间上的最后的一丝念想在容烁冰冷的言语中,被一寸寸折断。
她目光呆滞地望着床顶,身心俱疲。
容烁见她这副模样,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痛快,对不起他的人是她,如今却一副受害者的姿态,仿佛他做了对不起她的十恶不赦的事。
“殿下,让妾身来试试吧。”浮玉笑着上前,她将容烁的不悦早就尽收眼底,适时递上台阶,“女儿家之间总是好说一些,二妹妹现下身子不爽利,估计心中有话也没余力说,不妨让妾身多劝导几句,等她身子好些,您再过来。”
温柔大方的态度,细
语款款的模样很是疏解,容烁看了她一眼,轻嗯了声。
站起身,在床沿处站了一会儿,他头也没回道,“好好休息吧,正妃之位本王不会废,但你若仍旧一意孤行,非要挑战本王的耐心,本王不会再顾念情分,反正那些情分,在你眼中也是一文不值。”
“殿……”
燕安语吃力地伸出颤巍的手,却没来得及碰上容烁的衣袖就被探手过来的浮玉接了个正着,“二妹妹你别这样,现下身子虚弱,还不宜大动情绪。”
“你……”
她眼睁睁看着容烁毫无眷恋地出了门,眼中惊颤着僵窒,心中如被穿了一个大口,呼呼倒灌进冷风。
“二妹妹这又是何必呢,便是你今日死了,殿下也不会多看你两眼。”浮玉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笑着握住燕安语无力的手,然后一点点上移,不急不徐地扣住她缠着纱布的手腕。
好不容易止住的血立刻浸出了纱布,晕开一片猩红。
燕安语的嘴角因为疼痛生理性地颤抖起来。
“救……救……”
浮玉嫌弃地掏了掏耳朵,啧了声,“喊大声点,兴许殿下听见了就回来了,看看你
又是怎么折腾怎么欺辱我这个长姐的。”
她挨近过去,笑得眉目弯弯,“已经是个失宠的女人就该安分守己些,你以为你还有什么筹码?是你那现下跟条臭虫一样的母亲还是已经对你失望透顶的姨母俪妃?亦或者,还妄想殿下会对你这个给他戴绿帽的女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