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江上来,前方不到一百公里便是大焱国境了。”探路回来的虎啸军首领道,“殿下,最近的城镇是绵丰郡。”
秋森道,“主子,属下去知会一声郡守?
“不必了,我们赶路要紧,不需兴师动众。”容煜仔细牵着燕今从竹筏上下来,眺目望去一眼,“你带几个人先去郡中安排一下落脚处,我们歇一晚明日动身。”
“是。”
秋森效率极快,带了几个虎啸军将士离去,留了半数在原地。
容煜转身,见燕今面下隐有乏意,心疼地抚开贴在额角的碎发,“今晚好生歇一晚,路上不耽搁,三日左右便能回京了。”
“这绵丰郡可是林奎将军驻守之地?”
容煜闻言,颇为惊讶地挑了挑眉,“你知道?”
燕今笑着拉下他的手,“这林奎将军可是镇国统帅薛华晏最得力的门生,年纪轻轻武艺不凡,我听闻他能举鼎五百斤还游刃有余,可非常人能比,这么大的力气,是真的吧?”
她自然不可能说是曾经找秋乐做了详细功课,不过初听闻此事,她也惊奇无比,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想见识一番。
容煜瞧她兴味盎然的模样,眼中宠溺,“去瞧瞧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拉了他的手,燕今黑白分
明的眼珠亮的不可思议,“那现下开始,我便是翊王殿下的随侍了。”
燕安语站在不远看着,脸色难看,她从未长途跋涉过,来时下人个个仔细伺候着她也让她膈应无比,而回来这一路糟心程度难以言喻,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更加不懂怜香惜玉,谁也不搭理她就算了,连喘息休息的时间都少的可怜。
竹筏速度快,她漂了一路,空荡荡的胃里翻江倒海,好不容易下来,还要看他们你侬我侬,她默默咬着下唇,心中隐忍之余,越发懊悔自己的冲动之举。
可听到他们提起林奎,她攥了攥裙角,一个念头逐渐形成。
“预……四哥,我也想去瞧瞧,可以吗?”
改口这般快,是怕他们不带她,燕今微微眯起眸子。
燕安语会安分守己,那便不叫燕安语了。
她最是清高自视温婉柔雅,会想去看武将举大鼎?
容煜正要拒绝,燕今却笑着拦了他的话,“可以啊,跟着吧。”
燕安语眼中一喜,居然破天荒地道了声谢。
秋森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带了几匹马,容煜抱着燕今上了马,问道,“你知道她想做什么?”
燕今笑得意味深长,“你这青梅竹马打小娇惯,打出生到现在吃的苦受的委屈加起来估计都没这趟南
楚之行来的多,她为了你吃尽苦头,而你这个心心念念的情郎不搭理她就算了,还寻了我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小妖精膈应她,她从你身上讨不到半分温暖和怜惜,信念崩塌,自然会想到容烁的好,两相一对比,只怕现下悔的肠子都青了,归心似箭哟。”
“所以,你便想借着林奎将军之手,将她送回京城?”
燕今笑而不语。
容煜瞧她假正经的小模样,垂眸抵在她耳边闷闷发笑,“便这般不信你男人的定力?”
被戳破了小心思,燕今也不藏着掖着,轻嗔一声,“哼,那让你丢下她你肯吗?”
“自然是不行的。”
“那我走?”
他双手一笼,将她圈的更紧,“你这为我无理取闹的样子,我很喜欢。”
“谁为你无理取闹,瞧着爱答不理,一副两清模样,心里还惦记人家的柔情似水吧。”
容煜胸腔震动,愉悦的笑声越发停不下来,“看不见便算了,既然遇上了,好歹是六弟的人,你做四嫂的见死不救也说不过去不是?”
燕今抿了抿唇,将上扬的嘴角用力压了压。
“我拒绝带上她是知道你不喜见到她,便是今日你不提林奎,我也打算晚上去一趟营地,托林奎将人先送回京城,既然你应承了,自然听
你的。”
燕今拉了他的手,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似真似假地笑道,“我这么小肚鸡肠的女人你还看得上啊?”
容煜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淡的几乎听不出,被风扬开,却如烈酒入喉,又沉又醉,“那怎么办呢,我就看上了你这个小肚鸡肠的女人,喜欢的不得了,喜欢的疯魔了,敢问啊满神医,如此严重的症状,还有的治吗?”
燕今忍着笑,“嗯,是绝症治不好了,除了更喜欢就没旁的法子了。”
“哦,那好吧,既然神医都断症了,我只好遵医嘱了。”
燕今窝进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紧随在后马背上的秋森迎着风,面无表情地抽了抽嘴角。
主子变了,少了不近人情的疏离,多了亲近真实的笑。
是阿满,只有在阿满身边,他放下了目的,放下了背负,放下了盔甲。
柔软成了一个世间最平凡的男人最真实的样子。
享受七情六欲,眼中有光。
而坐在秋森身后的燕安语,从头至尾都没有抬头看过一眼,仿佛那些话都与她无关,她只垂着脑袋,眼睫如鸦羽覆盖,挡住了阴霾也挡住了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