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今一阵心惊,同时也觉得蹊跷。
糯米很通人性,不论是她的话还是君非笑的话,它都听得懂。
很显然它是君非笑所养的毒物,却背主护她,想到君非笑留下的那些话,她隐隐觉得今日之事不是偶然,君非笑口口声声喊着她孽种,声声句句里的恨意显而易见,若只是因为帝心蛊,可已经被拿回去,她又为何那般咬牙切齿,仿佛透过她,仇视着另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思绪还没缓过来,一只厚实的大掌悄然落下头顶,轻轻揉了揉,燕今抬头,还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完好无损的男子,似乎才惊醒过来,她酸着鼻尖一把扑进他怀里,听着稳实的心跳才知道终于尘埃落地,“幸好你没事,可惜,帝心蛊还是被君非笑拿回去了。”
容煜抵着她的发顶,轻叹一声,“所有人有惊无险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既然失了说明也是天意,他人之物终归是他人的。”
她同意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退开一步,侧眸往四下看去,一眼便扫到了窝在大树后头,抱膝蜷缩成一团的燕安语。
一身狼藉,珠钗凌乱,衣裳脏污,黑漆漆的脸上因为惊吓过度泪流满面,眼泪将
脏污的脸蛋冲刷开一坨坨斑驳的痕迹,落魄狼狈的俨然一个逃灾出来的难民模样。
原来高高在上的盛京三姝之一,这副模样要是被人瞧见,只怕会跌碎了京城那些魂牵梦萦的公子哥眼珠。
饶是这样,燕今对这种人仍旧起不来同情,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就怪不了别人了。
今日预止和大家伙都虚惊一场便算了,若是谁送了命,她只怕也会忍不住折了燕安语的小命祭奠。
知道她不待见燕安语,容煜拍了拍她的肩,目光扫向一地残兵,眉目深冷道,“看样子,还是要再休整一天才能出发了。”
燕今同意道,“我去给他们止血上药。”
看着燕今揽起袖子,容煜正打算上去帮忙,裤脚被一股怯生生的力道拉住。
“预止……”燕安语抽着鼻子,不知何时悄悄挪了过来,一双通红的眼珠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哭的好不委屈,“我害怕,你陪陪我好不好。”
容煜一言不发,目光落在她正在淌血的脚踝上,神色不明地抿了抿唇,“手放开。”
燕安语怔住,但很快便笑了,透着浓浓的苦涩。
现在的他们已经凉薄到形同陌生
人了吗,只是触碰一下都像沾了脏污般嫌弃。
她垂眸,杂乱的发盖住了半边眉眼,只低低抽了口气,可这口气入了喉,却宛如浸着苦携着痛的毒,她只觉五脏六腑都被翻卷了般,动不得碰不了,一触及就疼的无法呼吸。
容煜从袖中取出药,递给她,身板屹立,便是敷衍地弯下身像对着普通妇孺那般嘘寒问暖两句也不愿。
唇齿轻轻咬住,她柔弱楚楚道,“我动不了,你帮我擦好不好?”
容煜深吸口气,已经对这种虚伪的惺惺作态麻木不仁,“这里的每个人都比你更需要这瓶药,不想要就算了。”
说罢,当真收了起来。
燕安语傻了眼了,想到刚刚惊心动魄的一战,惊险的死里逃生,现在每个人都生命垂危,若是再发生意外,毫无用武之地的她可能真的会成为累赘被抛下,她心下一急,赶在容煜收进袖中前慌忙抢了过来,“我要我要,我自己擦就是。”
拿了药她跛着脚跑到远远的大树下,速度麻利的生怕被抢了回去。
正埋头忙着手上救治工作的燕今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就眼下这种情况,没将燕安语这罪魁祸首弃尸荒野
都算良心了,居然还有脸卖惨。
矫情,多半是惯出来得,吓唬吓唬就老实了。
大焱皇宫,御乾殿。
“二殿下,二殿下留步,皇上正有要事……”
长廊上,脚步急促,在门槛处,追的气喘吁吁的白安慌张地将人拦住,“二殿下万万不可,擅闯御乾殿可是重罪啊。”
容烯眉目冷峻,一手挥开白安阻挡的拂尘便跨了进去。
殿内,天昭帝一身威严龙袍,单手负背而立,一手内握着笔,正慢条斯理写着什么。
陪在身侧的月妃,一身月牙白绸缎装,纤细窈窕,亭亭玉姿,时而抬起纤白的柔荑帮着铺纸,时而帮着点墨递笔,伺候的极有分寸,浑身透着令人舒适的温婉娴雅。
“皇上,这诏书一下,便是翊王殿下还活着,也再无此人了……”
天昭帝笔触一顿,一滴墨落了下来,将一个笔锋犀利的字晕染了狼藉。
月妃心头一紧,忙俯身,“臣妾失口,皇上恕罪。”
天昭帝垂眸扫了她一眼,正欲开口,殿内响起了另道惶急的声音。
“父皇……”
放下笔,天昭帝温情款款地搭了月
妃的手将她扶起,这才将黑眸落向殿中,心急如焚的容烯身上,徐徐道,“何事慌慌张张?都要成亲的人了,成何体统!”
容烯顾不上匀两口气,看到天昭帝身前的案桌上放着一封还未写完的诏书,向来镇定如山的他,脱口急道,“父皇万万不可,求父皇三思,四弟尸骨未见,便可能还活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