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裳儿……”
薛华晏的手顿在半空,出口的同时,漆黑的眼底迅速氤氲开雾色。
“大将军?”
燕今也是懵然怔忪,狐疑地喊了声,薛华晏才陡地醒过神。
“姑娘,你家住何方,家中父母可安好?你母亲……”
又是家里人,这都第几个了,上来就问家里人。
燕今好脾气地微笑,“大将军,我父母双亡,家中仅剩我一人了。”
薛华晏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可转瞬,他又扬眉,眸色迫切道,“冒昧问一句,姑娘家中母亲姓甚名谁?”
话到这里,可以说是相当失礼了,可燕今看着眼前满心焦灼期待看着她的长辈,并没有厌恶的感觉。
相反,他的眼神惊慌中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仿佛透过她,正看着一个他视若珍宝,迫不及待的重要之人。
薛华晏的反常让她联想起前几次问她家中的那些人,尤其是对她已故的母亲格外的上心。
旁人便算了,但燕今不想骗这位敬重的长辈,她仔细想了想,原主母亲病逝前都未曾记起前程往事,她的名字也是燕骞林给取得,想了想,她道,“我娘叫媚娘
。”
闻言,薛华晏怔了怔,半天不语,燕今只瞧着眼前的人不过片刻功夫,整个人都消沉了,无端生出一股沉重感,他暗自呐呐,“不是,不是她……”
“大将军是觉得我生的像您某位故人吗?”
薛华晏苦笑一声,“是啊,不瞒你说,你的眉眼几乎和我失踪多年的妹妹生的一模一样,若是没了这片胎记……”
他盯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眼底有着强捺的隐忍,“你们几乎有着如出一辙的面容。”
失踪多年的妹妹?
这话,让燕今恍然想起当初在长春药方时,佳音曾提过,薛太师膝下一儿一女,长子薛华晏是难得的悍勇猛将,而其幺女薛华裳是位灵俏精怪的女子,竟得薛太师真传,既有宠辱不惊的气度,亦有素淡如菊的清雅,更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胆识和睿智。
但不是说意外亡故,怎么又变成失踪了?
她陷入沉思,心中隐隐有一根线在急速串联。
原主的母亲是二十年前被燕骞林在山脚所捡,若薛小姐也是那个时间段失踪……
燕今脑中轰的一声,刚要开口,却听薛华晏先叹了气,怏怏说道,“罢了,是我失态了,你怎么
可能和裳儿有关,她都已经离开二十年了,若是还活着,定然回来了。”
摇着头,他满脸苦涩,“这天下相似之人这般多,许是巧合吧。”
当真是二十年前失踪!
燕今心如擂鼓,只觉喉咙口像被什么东西梗着,吞咽不得。
她缓缓抬头,黑白分明的大眼一瞬不离地盯着眼前威凛英挺的长者,只觉鼻尖酸涩的厉害。
难怪,那日初见薛太师只觉熟悉温切,莫名其妙的心中难受,这便是血缘的力量,便是她一个灵魂借入的外来者也无法阻挡。
她不再是一个人,她也有亲人,眼前的人是她的舅舅,她还有外公,还有哥哥和姐姐。
“小丫头,你没事吧?发什么愣呢?”
燕今眼儿晶亮,笑着摇摇头,“大将军,我能随预止一样也喊您一声师父吗?”
薛华晏顿了顿,便朗声笑了,“那不是理所应当的吗?难不成,你对煜儿不是真心,根本没想过和他走一辈子?”
燕今忍俊不禁道,“有您这般好的师父,我便是赖也赖着他。”
薛华晏欣慰点点头,“你快些回去吧,我还得去趟皇宫试探一番方才的事,确保无人发现你
的行踪。”
燕今心中一急,薛华晏便率先打断,“旁的话都不必多说,我出入皇宫方便,也不会遭人起疑,我知你是一时冲动,煜儿之事别说你,为师和你一样,心中又痛又恨,但我了解他,他还有牵挂之人,必不会这般轻易送命,那孩子的韧性和意志力绝非常人能比,倒是你,切记,不要再做傻事,给自己和煜儿都留条退路。”
在薛华晏带她出来的那刻,燕今心中已经冷静了大半,并非不恨天昭帝,只是她想通了,一个昏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值得她赌上自己和预止的未来。
燕今点了头,薛华晏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随即错身而过,点地飞身,朝皇宫而去。
燕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半天才抽回目光,敛眸噙笑。
舅舅,假以时日,燕今一定亲自给你奉茶跪礼,喊您一声舅舅。
回了太医院首府,燕今远远便瞧见,梅以絮和薛子印两个同排坐在台阶上,一个掬腮一个仰靠,两脸垂头丧气。
听见声响,梅以絮率先抬头,见是燕今回来,脸上的奄色顿时一收,喜色转眼浮上,但也只是一瞬,立刻摆了冷脸,“自己发疯还想连累死太医院
首府吗?”
“咳,错了,要不,给你打一顿?”
“嘁,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梅以絮白了她一眼起身往里而去。
看来真是气坏了,激的高冷美人连白眼都会翻了。
“小丫头,这还有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