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今微惊,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所以,当日死的人并非他?”
容煜给她倒了杯茶水,“当年一场大火,将一切化为灰烬,他已经死在那场大火里,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个送往迎来的画舫掌事,做着正儿八经的营生,长风是他如今的更名。”
燕今闻了闻茶香,笑了,“我猜,那些被杀害的官员不是十恶不赦便是鱼肉百姓,比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更该死。”
容煜笑而不语,转身走到窗口,负手而立,高大的剪影落在地面,有一块横住了她跟前的灯火,伟岸的不可思议。
她掬起腮帮子,歪着脑袋,兴致盎然地盯着那久看不厌的背影。
挺拔,肃然,浑然天成的刚毅。
似是察觉到身后的目光,容煜转身,正好撞上了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欣赏,两人便是这么对视,默契般毫无拘谨也不回避。
“我今日才明白,为何京中那么多闺秀挣破了脑袋也要抢这翊王妃的位置。”
容煜气定神闲地倚着窗,抄手冲着她笑的模样,染了几分外头忽明忽暗的光影,似有几分不经意的颓气,“过来。”
他道,声音带着蛊惑的暗哑。
燕今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窗外景色极好,因为
站的高,远处的杨柳堤岸哪怕浸在夜风中,依旧瞧的清夜风中摇摆的婀娜姿态。
周旁几艘临近的画舫,莺歌燕舞不绝于耳,一派纸醉金迷。
燕今迎着风,秋日的早晚温差有些大了,风刮在脸上有些刺刺的疼,她轻轻哆嗦,却觉得畅快。
大手从后撑了下来,将她护在怀里的同时,也挡住了娇小的身躯。
燕今舒坦地往后缩了缩,“真暖和,要是就这么过一生多好。”
“会的。”
燕今仰头看他,男人幽暗的目光正好落下,这般姿势,像极了衔接的诱惑。
容煜没有动作,喉间涩的像要烧起来,无声的目光绵长深邃,仿佛要将她定格了般。
“预止,想看我穿女装吗?”
容煜神色微滞,半晌才道,“甚好。”
她眨着眼,比外头的灯火还要炫目,“那你帮我描眉点唇。”
他笑着将她一缕被吹乱的发勾到耳后,“好。”
长风请来伺候的姑娘就等在门口,听了吩咐便带着燕今去了旁的房间。
屋内清淡的药香味融着清莲的味道,若有似无地勾着人,容煜心中澎湃,只觉坐立难安。
而隔壁房间,燕今要了衣服便遣了姑娘出去,嫩黄色的衣
裙,很衬肤色,不算繁琐的襦裙,出奇的淡雅脱俗,正合她心意。
走到屏风后,她仔细将裙衫换妥,披落长发,只绑了一股厚实的鞭子别在一边肩头,对着铜镜自照的时候,她盯着半边有碍观瞻的胎记脸,轻轻抚了抚,无声抿起了唇。
垂眸想了想,她从腰带间摸出一个白色瓷瓶,既下定决心了,便照着心意走下去,一日是一日,一月是一月,若那人是心中不渝之选,又有何惧,留了遗憾总比后悔余生要强。
想了便做,她打开塞子,将药水浸了帕子……
叩门声轻声响着,容煜正要抿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望去,却见门被推开,是老板长风端着酒水站在外头。
“少爷,这酒是我自酿,特拿来您尝尝。”
如意画舫是京城最为盛名的声乐之地,老板练长风又酿的一手有价无市的佳酿,旁人想贪一杯都是难,何况是自愿送上来。
容煜不着痕迹地敛下一瞬的失落,轻笑,“进来吧。”
练长风是精明人,看破不说破,落座之后,便给两人各斟一杯酒,“许久没和少爷这般对饮了,甚是怀念。”
他举杯,容煜轻碰,“如今这般,已是难得,你我各自安好,足够了。”
“若不
是当年那场大火,长风已经是轮回之人,少爷再造之恩,长风铭记。”
说罢,仰头而尽。
容煜却只晃着杯中酒,并没有饮下。
“少爷可是有不顺心之事?”
“身在其位,哪有事事顺心,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长风沉吟半晌,“若有需要,长风鞠躬尽瘁。”
容煜笑笑,将酒饮下。
“那姑娘是通透之人,少爷不会错的。”
他做了半生为人所用的利器,杀人如麻,早看透了这世间的龌龊和苟且,人心可以掩盖,但最是骗不了人的便是眼睛。
方才跟着容煜身旁的女子,虽然扮作男装,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是他见过少有的灵动澄澈,这种人不是没沾过恶,便是知恶懂恶,并化恶,这等心性,这世道已经凤毛麟角。
而能被容煜看进眼底的,自然是后者。
“本王知道。”容煜暗自发笑,是浸了温度的暖,叫练长风暗惊于心的同时更多的是感慨。
翊王殿下仁义无双,当得起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外头走道传来轻稳的脚步声,练长风识趣地起身,“少爷慢坐,我便不打扰了。”
练长风起身开了门,和正走到门口的燕今迎头碰上。
因为被挡着,容煜只看见那身影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