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宁宫正殿。
侍婢从外殿而入,止步在门槛外,冲着里头正在梳妆的皇后俯礼禀报,“娘娘,镇国夫人和薛小姐来了。”
镂金嵌玉的铜镜里映出皇后眉眼下的愉悦,“请进来吧。”
她接过侍女手中的眉黛,对着铜镜细细描了两笔,身后正帮着别上金步摇的唐嬷嬷笑着轻语,“娘娘姿容不减当年,当是艳压群芳。”
“已是半老之年,年老色衰,怎和后宫那一年年进来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比的,也便是你惯会捧着我。”
“那些庸脂俗粉怎堪和娘娘做比。”
“可不是嘛,今日姨母当是最艳光四射的后宫当仁不让之主。”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俏生生的声音宛若清泉叮咛,光是听着,便让皇后眉眼间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若儿见过皇后娘娘。”
薛宜若今日着了一袭石榴红的如意云纹缎裳,如墨云发挽着清素的发髻,由着两根碧玉簪子斜挽着,扑在背后的垂发在尾端绑了根和衣裳同色的缎带,配着白皙柔润的肤色,宛若冬日暖阳,沁人心骨的悦目。
“瞧你这张可人嘴,天天跟抹蜜似的甜。”说话的同时,皇后已经
快步上前,忙不迭地将薛宜若拉起来了,“好些日子没进宫了,快叫姨母瞧瞧。”
敞着她的手,瞧着她窈窕袅袅的身段,清灵如玉的面容,心中的欢喜在眉眼间展露无遗,“若儿真是长大了,这般玲珑可人,这京中哪有男子能配的上咱们这般出色的若儿。”
“姐姐,你可莫要给这丫头戴高帽,若不是仗了姐姐的疼宠,哪户好人家的少爷受的住这丫头折腾的活跳性子。”
“娘,秤有砣配,船有桨配,你可别小瞧了女儿。”薛宜若转了转眼珠子,笑着绕到皇后身后,可人心地帮着揉捏起肩头,“姨母,是不是若儿瞧上了哪户人家的少爷,您便帮若儿做主呢?”
皇后噙在嘴角的笑因为这话,微不可查地僵了僵。
“你这孩子,真是被惯地没边了,怎地在皇后面前这般没羞没臊地放肆?”薛夫人嘴上训着话,面上却没有几分真怪责。
薛宜若接收到了母亲的眼神暗示,笑着附耳皇后,甜糯糯地道,“姨母,若儿自己做了些糕点,放在外殿,我这便去拿来给您尝尝。”
皇后点点头,疼爱地拍了拍她的手。
“唐嬷嬷,你也随若儿一道去帮
忙吧。”
唐嬷嬷心领神会,“老奴遵旨。”
室内清空,皇后漫不经心地抚了抚头上的发髻,淡淡道,“妹妹有话便直说吧。”
薛夫人坐在旁侧的绣墩上,听了话,她不急不徐地起身,往皇后跟前走了两步,恭敬地行了个礼,“今日,臣妇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与皇后娘娘讨一门喜事。”
皇后掀眸,看过去的目光渐渐含了冷意,“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喜事?”
薛夫人垂下的眸子望着自己的鞋尖,既是自己行礼,皇后不说收礼,她是不能直接起身的。
今日这局面,早在意料之中,只是比她预想的提前了而已。
想到这,她直言不讳道,“想必娘娘已有耳闻,若儿和二殿下轩王之事。”
“妹妹!”皇后冷声打断,“若儿年轻不懂事,有些事可以玩,但有些事,你这做母亲的可不能由着她使性子。”
“姐姐错了。”薛夫人掀起清然邃亮的眸子,直视坐在太医椅上仪态万千的一国之母。
冷漠,警惕,不可一世的高贵,与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
和幼师在国公府,与她嬉笑玩闹,吟唱逐蝶的长姐早
已判若两人。
“您将若儿视若己出是她的福气,今日姐姐动怒,妹妹便当了你是怕二殿下委屈了若儿,是真心担忧若儿幸福与否,而不是旁的原因。”
皇后看着她,扣住扶手的指用力收紧,面上却滴水不漏地冷清,“妹妹以为,本宫是旁的什么原因?”
薛夫人轻轻笑了,“姐姐若非要讲的一清二白,怕是这息宁宫往后妹妹也不会再踏入了。”
“妹妹同你不一样,当初你嫁入王府,继而为后,若是姐姐的选择,哪怕来的不光彩,妹妹也从不过问,一如站着你,只因你是我的长姐,哪怕那人是我最爱之人的妹妹,我也依然站了姐姐这一边。
妹妹此生从不亏欠了谁,唯独她,将军对我情深意重,妹妹别无所求,只愿膝下三个孩子得偿所愿,不必富贵,只图安然幸福。”
皇后轻嗤,“有朝一日,若儿能站在本宫的位置上,要什么便有什么,不必掣肘他人,不必仰谁鼻息,受谁委屈,她只会更幸福。”
薛夫人一阵见血,“那么姐姐觉得,你现在幸福吗?”
皇后脸色一窒,当场便恼羞地拍案而起,一盏价值千金的金樽盏被划了出去,
当场碎了地。
薛夫人望着那一处狼藉,想比皇后的失控,她从头到尾的冷静淡然,她没有反击,也没有嘲讽,只是将最后的决定告诉她,“今日来,若能求得姐姐一道懿旨便是锦上添花,若是求不到,亦是意料之中,妹妹不会责怪姐姐,只是想告诉姐姐,若儿和二殿下之事,妹妹不是求来的,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