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屏风外传来侍婢的恭声,“唐嬷嬷带了皇后娘娘的手谕请您去息宁宫一趟。”
月妃端着药碗的手顿了顿,眼中有极快的阴霾一闪而过,转而眉目淡淡地将药碗放在床头的桌台上。
她伸手拉了拉容煌身上的被子,轻声叮嘱,“好生歇着,只要是你想要的,母妃都会帮你得到。”
容煌喜不自胜地躺下去,有了月妃的保票,身上的伤都觉得不太疼了。
“柳嬷嬷,随本宫去更衣。”
“是。”
息宁宫。
月妃刚进了门,正殿内浓郁的檀香扑鼻而来,隔着珠帘的里间,隐约可见一身大红色宫装的妇人正跪坐在蒲团上,手里滑动着佛珠,阖着眸子,对着佛台上的白玉菩萨虔诚地念念有词。
佛台前,炉烟轻袅,果盘翠亮。
随行的唐嬷嬷瞧了一眼,便抬手挡了路,话语间的敬意带着明显的冷清,毫无倨傲也没有奉承的意思,“月妃娘娘稍待,皇后娘娘正在礼佛。”
月妃点点头,跟着门口候着的宫人进了正殿的太师椅上落座。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里间才传出声响。
月妃忙起身行礼,“皇
后娘娘万安。”
皇后看她一眼,面色淡淡,“坐吧。”
大焱皇后周雅琴,乃开国元老周国公嫡长女,称不上出色的面容却因为保养得当,很是耐看,没有艳俗的满头珠翠,只在盘起的高锥髻间入了两只白玉簪子,大红色的黑边拖地宫装,暗绣飞凤,缓缓而来,凤姿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皇后刚落座,身旁伺候的唐嬷嬷有条不紊地接过宫人呈上来的净水盆,清澈的水没过素白的手背,皇后盯着那处漾动的水波,嗓音温凉,“本宫听闻,于美人悬梁那日,你和慧贵妃都在场。”
已经时过境迁的事被突然提起,月妃的眸色低了低,“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和贵妃娘娘确实在场。”
皇后沥了水,身旁的宫人恭敬的呈上手帕,她轻轻擦了手,凤目漫不经心地掀了掀,“月妃,你进宫多少时日了?”
闻言,月妃心中一声咯噔,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前走了两步,恭敬落膝,“皇后娘娘提携之恩,臣妾没齿难忘,时至今日,已有十九载。”
“本宫犹记得,你进宫那年,才刚及笄,眉目秀雅,身段风情,皇上对你尤为疼宠,时常跟本宫提起,你和旁的后妃不
同,很是招人怜惜。”
月妃绷着发冷的指尖,大气也不敢喘,只觉眼前轻缓却像是踩在她脊骨上的脚步,徐徐朝着她逼近过来。
皇后站在她跟前,落下头顶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抬起头来。”
月妃肩头微瑟,深吸口气,这才将头缓缓抬起。
“瞧瞧,还是这般风韵动人,楚楚销魂。”刚浸过水还有些微凉的指点起月妃的下巴,“也难怪皇上对你从不厌倦,不像那于美人,只是昙花一现。”
“娘娘息怒,臣妾一心只为娘娘,绝无二心。”月妃慌忙叩头,“于美人腹中孩子臣妾一心便是想着给娘娘留的,只是没想到她这般恩宠雨露还不知足,竟还寻了野男人进殿,那日簪花宴,臣妾也给了她不少暗示,可她恃宠而骄,并未当回事,皇后娘娘明鉴,这孩子掉了,真的和臣妾无关啊。”
皇后轻讪一声,抬眸瞧着自个素净的指尖,“瞧你,紧张什么,若要真觉得慧贵妃这颗大树好乘凉,本宫也不会怪你什么,毕竟,这宫内最不缺的就是趋炎附势,忘恩负义之辈。”
她笑了笑,声里满是冰锥似的冷凉,“慧贵妃一向大度良慈,皇上对她倚重之心只怕连本宫
这皇后都不及,若不是她无子所出,只怕今日这凤位也轮不上本宫了,如今她膝下也就容煜一个半子,若能庇的七皇子,或者更近一步也收在膝下,也不是全然没有希望入了东宫不是。”
月妃脸色大变,猛然将脑袋用力叩下,“皇后娘娘明鉴,臣妾绝无此等诛心之念,若没有皇后娘娘当年栽培庇护,便没有臣妾今日地位,皇后娘娘再造之恩形同父母,臣妾若有异心,便是天打雷劈也是该的。”
月妃俯着上半身,脑袋死死抵着地面,余光里,大红裙摆纹丝不动。
她的后脊已经汗湿,撑着地面的掌心开始发麻,才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低柔轻笑,“妹妹之心,本宫怎会不信。”
素手伸过来,落在月妃的肩头上,月妃轻轻一颤,这才抬起头,看到伸在眼前的手,她慌忙搭上。
“妹妹不必紧张,本宫素来知你感恩图报,今日寻你来便是闲叙家常的,只不过自打那于美人悬梁之后,本宫总觉得近几日寝食难安,有些精神不济,出口的话难免严厉了几分,妹妹可别入了心,对本宫生了芥蒂。”
月妃惊魂未定,虚白的脸堪堪扯了抹笑,手上仔细搀着皇后到了主位,“皇后
娘娘之训,字字玉言,皆是为臣妾着想,臣妾敬重犹恐不及,怎敢入心记恨。”
“本宫便是喜爱你的懂事本分。”皇后随手端了手边的茶盏,掀了盖,烟气袅袅,氤氲开晦涩不明的一双眸子,小指轻弹茶叶,她眼皮都不抬地慵懒道,“七皇子有你这么知礼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