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许多细枝末节像在瞬间都串通了起来。
为什么小小的礼部侍郎家的庶女那么容易就能花了银子钻进皇子的相看宴,又那么巧从来不出席的皇上正好出现,偏巧就看中了姿容放在后宫三千佳丽中只能算其貌不扬的于美人。
虽然他不清楚天昭帝对于美人的偏宠是出于什么,但是引了于美人进来的那人必定极为了解,才能将天昭帝的心思计算的滴水不漏。
而她没有记错的话,当日带她去晴华宫的杨太医说过,这场皇子的相看宴,主事人,就是月妃。
可她为什么要挑中于美人?推于美人上位又为了什么?而于美人通奸一事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
燕今只觉越想背脊越凉,眼前如同矗着深不见底的悬崖,望下去,深渊下仿佛也又一双眼睛在望上来。
见她杵着半天不动,婢女有些不耐道,“磨磨蹭蹭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走。”
燕今吞了口水,挤出笑,“敢问姐姐,月妃娘娘找小的去晴华宫何事?”
既然正大光明来找人,婢女也没打算藏掖,“于美人悬梁了,赶巧就掐在贵妃娘娘和月妃娘娘入了晴华宫探望的时刻,贵妃娘娘仁善,想着你当日救治了她的两位婢女,原又是你一直给她看的诊,特命你过
去给于美人瞧瞧。”
敷衍的口气,显然不觉得于美人死活有多重要,理所当然以为她是失了圣宠,穷途末路才想不开。
可她在晴华宫数日,对于美人的性格多少了解,有野心又猖狂,自负又高傲,断然不可能因为失宠就想不开。
说着无心,燕今听得却背冒冷汗。
太医院太医一抓一大把,偏偏找上她。
该来的躲不掉,她深吸口气,点头道,“有劳姐姐带路。”
短短数日,原本喧闹奢华的晴华宫,秋风扫落叶般萧条肃冷。
门庭死寂,推门进来时,轻响的嘎吱声形同鬼门。
大敞的正殿,慧贵妃和月妃分坐两侧,而大厅正中的地面上,只着里衣的于美人毫无声息地躺着。
燕今远远便瞧见,她脖子上深到发紫的勒痕,面泛青紫,胸口平凹,一丝起伏都没有。
眼皮狠狠一跳,她飞快抽回视线,不由捏紧了指尖,这人早已死透。
见人进来,慧贵妃抬眸望去,眉目紧凝地说道,“岑言,于美人先前多由你照看,你且看看,还能救吗?”
燕今绕过来,屈膝跪坐,若是刚救下来的人,生死一息尚且能力挽狂澜,但于美人之相,分明是死了已有时辰。
可方才那婢女说的
分明是慧贵妃和月妃到的时候她才悬的梁。
燕今憋着一口气,捏着于美人的脉搏探了一下,又在脖颈和脊骨处顺延而下,她一言不发,掌心湿透,浓重的不安笼罩下来。
是毒,于美人是被毒死的。
天昭帝若有心要于美人死,只需一条护皇嗣不力就够了,完全不必悬梁之前又下暗毒。
所以,于美人是被另有其人毒死又吊上去的。
已经形同于冷宫弃妃的于美人到底为何还能招来杀身之祸,还是她手中捏了什么人了不得,足以让那人杀之后快的把柄。
于美人骄横无脑,失了宠,若她无计可施之下,便想以此把柄要挟那人企图重获圣宠也不无可能。
‘咚……’
一声轻响。
是杯盏轻碰的声音,燕今呼吸一紧,只听月妃温软的声音响起,似笑非笑,“可瞧仔细了?于美人也是你半个主子,是好是歹,本宫和贵妃娘娘可全听你一锤落定了。”
燕今轻抽口气,谨慎开口,“回禀月妃娘娘,小的瞧仔细了,于美人已然咽气,死于气绝,时辰约莫在一刻钟前。”
话说完,就听慧贵妃叹息了一声,“到底是个可怜人,这么年轻便走了,若是本宫来早一步便好了。”
话语中满是掩不
住的自责。
身旁的汤嬷嬷劝道,“娘娘切勿伤怀,是于美人无福想不开,您身子要紧。”
慧贵妃点点头,疲倦道,“你差人去知会内务府吧,再让人去禀了皇后娘娘。”
“是。”
瞧着汤嬷嬷离开,月妃将目光放到燕今身上,轻讪道,“到底还是姐姐你心善仁慈,如今整个晴华宫都冷了人气,唯独这小子运气上佳,事关龙嗣,若不是姐姐你怜他有几分能耐,又救治过云锦宫的人,才在皇上那保了他一命,否则,这小子早随了那些宫人,喂了乱葬岗的猛禽凶兽。”
这话听得燕今心惊肉跳。
原来不是她侥幸,也不是区区梅以絮三言两语,她早该想到天昭帝如此心狠手辣,全宫不留活口,不可能会留下她这个漏网之鱼。
她挪动膝盖,转向慧贵妃方向,恭敬也真心诚意地叩下,“岑言位卑人轻,得娘娘庇护,救命之恩万死不忘。”
慧贵妃愁眉不展地掬着额角,“龙嗣之过实属大罪,免不了要连罪一些人,你当日既不在场,本宫也不愿多连累一条性命,若说要谢,你也该谢娴妃妹妹那一杯太乙酒。”
燕今强压发颤的手,慧贵妃明显不知,天昭帝屠尽晴华宫满宫上下,并非龙嗣,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