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宫。
汤嬷嬷从门外进来,瞧着慧贵妃还在梳妆,恭敬退到了一旁。
慧贵妃瞧见了她,抬手阻了身后丫鬟簪花的动作,“你们先退下吧。”
丫鬟们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娘娘……”汤嬷嬷走上前来。
慧贵妃自己取了一支素雅的白玉簪子入了如云的发髻里,起身问道,“于美人怎么样了?”
汤嬷嬷上前扶了她到桌边落座,“性命是保下了,但是太医断言,药性太烈,只怕往后都不会再有子嗣。”
听了这话,慧贵妃刚捻起的杯盏又放了回去,愁云满面道,“怎的这么严重,下药之人抓到了吗?”
“娘娘,晴华宫上下都被下了牢狱,大刑也上了,实在没人招得出,只怕这人……”
慧贵妃抬眸看向汤嬷嬷,后者立刻警醒地闭了嘴,“娘娘恕罪,是老奴说错话了。”
“这后宫之中,是人是鬼尚且不清,矛头可不能乱指,万一指错了,这安稳日子可就没了。”慧贵妃淡声道,“罢了,将穆院首送来的百年人参送去给于美人补补身子,到底年轻,孩子没了,身体还是要将养的,落得如今下场,该是痛不欲生。”
“娘娘心善,这于
美人的圣宠只怕到此为止了,没有打入冷宫已经是皇上仁慈了,娘娘又何苦去献这份情,她也未必领。”
慧贵妃轻叹一声,隐含几分苦涩的味道,“失了孩子的苦本宫也受过,那种滋味并不好受,皇上还能怜惜本宫是本宫的福气,但于美人却没了这份福气,这种时候,总不能让她失了生的念头。”
汤嬷嬷垂着眸子,眼观鼻鼻观心,“老奴明白了,这就去准备。”
“对了,小桃和小竹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人无碍了,但溺水久了,寒气入体,还病着,总得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
“恩,找两个心细点的,仔细照顾着。”
“老奴明白。”话到一半,汤嬷嬷又想起了另一茬,“娘娘,老奴让人去沼牢里去瞧了,没有见着那医徒岑言。”
慧贵妃垂了眸,似笑非笑道,“喝了娴妃妹妹的太乙酒,这会儿只怕还醉的不省人事,躺在哪个犄角旮旯不知外头翻天覆地呢。”
汤嬷嬷轻哼一声,“这小子运气实属上佳,不仅救下了小桃和小竹逃过了一劫,如今还阴错阳差因着一杯酒逃了一命,要不然就于美人落胎一条,他便是首当其冲的罪魁祸首。”
慧贵妃看她一眼
,意味深长,“确实运气好,但也不是人人都当的起运气好的。”
点了点杯盏周身绚烂的釉彩,她沉吟了会又交代了句,“小桃和小竹那边,你让以絮过去再瞧瞧。”
汤嬷嬷明白人地点点头,“老奴先告退。”
汤嬷嬷退了出去,慧贵妃这才举起桌上的杯盏,看着里头已经凉透的茶水,她顿了顿没有搁回去但也没有再喝了。
人走茶凉,不过三分烟火气的功夫。
茶味再香,凉了之后也只剩满嘴苦涩。
汤嬷嬷退出去之后,在门口刚好碰上提着药箱而来的穆柯丞,一身白色儒衫,银发相间,面容清隽深刻,不难看出年轻时候也是少见的美男子,迎面走来的挺拔身姿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汤嬷嬷远远瞧着,待走近了,停了脚步,行礼招呼,“穆院首回来了。”
穆柯丞点头,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情绪,“老夫不在的时候,娘娘的头疾可好些了?”
“多亏穆院首留的药,娘娘已经许久没犯头疾了,方才听闻了于美人的事,许是想起了些往事,有些怅然,院首去瞧瞧吧。”
穆柯丞点头,走了两步又顿了顿,“听闻,翊王殿下在簪花宴上将簪花给了絮儿?”
汤嬷嬷微怔了下,随即点头,“是。”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是娘娘的意思。”
穆柯丞没再细问,邃色的眸微沉了几分,随即跨步进去。
太医院药材库。
梅以絮刚踏进院门,正在张罗忙碌的医官医徒们全都停了手,惊愣地看向院门。
梅以絮垂了眸子,轻咳了一声,“我来取几味药。”
现场,顿时你推我挤地沸腾起来。
穆院首的关门弟子,平日里就是连太医院都不常出现的神医啊,今儿个刮的是什么大风,竟然将这位仙女似的人儿吹来了。
药材库的管事医官忙不迭迎上前来,热络地堆满笑,“梅姑娘,您要些什么药材,差个人过来说一声,我命人给您送到院首府上就行,怎得劳您大驾亲自跑一趟呢。”
梅以絮往后退了一步,她就是不习惯这种虚与委蛇的你来我往,才喜欢独来独往,要不是因为这几味药不好假他人之手,她也不想亲自来药材库。
“不必了,我取了药便走。”
“好的好的,您请,您里面随便取。”
太医院药材库的药材全都登记在册,但也不乏一些贵人临时用些急药或用些不方便交代的药便会产
生了一些灰色的费用,事后会有专门的医官来善后抹平。
像梅以絮这样身份的人来亲自取药,哪个医官不要命了阻拦。
不想总被人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