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守在帐外不远的十一听到声音第一时间进来。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你随我去濠江下游瞧瞧,找两个将士,将我熬煮的汤药全都带上。”
十一毫不迟疑,“好,我现在就去准备,姑娘,你腿脚不便,我背你。”
“哪有这么娇气,我自己擦了药,正常走没问题,你快去吧。”
十一迟疑着点点头,“行。”
燕今没有等到天亮,汤药熬煮好了,便即刻启程,正是黎明前夕,雾浓夜冷,去往濠江下游这段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十一提着火把走在前头,燕今跟在中间,最后头的是抬着大药炉的四名将士。
“公子,歇会儿吧。”已经走了近半途,十一不觉得什么,姑娘脚上有伤,这么磋磨肯定又要复发。
“不打紧,我还能走,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多耽搁一会儿,可能就有个人因感染送命。”
十一别无他法,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在燕今身上,“我听你的,你也听我一回,受凉了,怎么给人看病。”
燕今没再拒绝,几人踩着将明未明的曙色来到濠江下游的瘟疫源头地——兴旺村。
村头死寂一片,村口老旧破败的兴望村三字木牌匾摇摇欲坠地悬挂木梁之上,
有一侧已经滑了大半,在萧风中吱呀吱呀地拍响。
木梁之下,围着木桩锥横着的栅栏。
“十一,将那牌匾卸下来放一侧,以防掉下来砸伤人。”
“好。”
两个踏步飞身而上,十一就将村匾摘了下来,小心靠在木梁下。
“诸位把面罩带上,仔细些。”
几人做了准备进了兴旺村,这时的天色已经吐光,一路而来人烟寂寥,家家户户紧闭大门,门口都燃着烟气未尽的艾草。
燕今看了一圈,瞧见前方拐角颤颤巍巍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丈,见有人进村,扬起声音喊道,“你们是何人?快回去,别进来。”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老丈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依旧不忘喊着,“回去啊,别来,进来会死人的。”
燕今抬手挡了身后将士的路,“你们不要靠近。”
“公子。”十一担心。
“别担心,我去看看。”
十一的心脏都提到嗓门眼了,看着燕今才走到老丈跟前,老人家佝偻着身躯,两声剧咳之后,当着她的面,一口老血尽数喷在她衣服上,有不少还溅在了腮边。
留守原地的几人,脸色惊怵到差点失控。
“不要过来。”
几人又气又急地止步。
她呼吸浓重,顾不得擦拭,扶着瘫倒下去的老人,从腰间摸出银针,眼疾手快地扎进眉心正中,“老人家,别睡。”
体热过高,呼吸衰弱,她探手往她颈脉处一探,几乎摸不到跳动。
“别费劲了小姑娘,老头子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可怜累祸了你,老头子对不住你啊,你快些走吧,别管了,老天爷要咱兴旺村三更死,我们也活不过五更。”
燕今心中酸楚,她手掌柳叶刀,熟执生死针,也抵不过现实困顿,没有设备没有疫苗没有抗生素,面对天灾人祸,她能做的太少太少。
“老人家,我尽我所能的救,你尽你所能的不要放弃,好吗?”
她抬头环顾了一圈,隔离圈在村中广场,燕今扭头,“十一,你过来,其他将士暂且回去吧,药方继续熬着,让军中将士都饮上一碗。”
十一转头和将士们不知道说了什么,几名将士点头离去,十一只身跑来,“姑娘,我来。”
燕今没退开,“我来背吧,你把药炉抗上。”
“可是你的脚……”哪怕套着鞋,但布料的鞋边一周全都浸了红,十一绷得下颚挺直。
燕今摆摆手,“快些跟上,去村中隔离区。”说完,毫无所觉地背起老者,径自走在了前头,因为吃力脚下踉跄地晃了
两步。
十一如鲠在喉,再不敢迟疑,回头扛起药炉紧跟而上。
村中广场地方不算大,容煜命人搭建了几个临时用的简陋木棚,轻症和重症分开治疗。
棚外拦了长长的木栅栏,燕今扛着人来的时候,被守在栅栏外的将士拦住,“何人?做过登记吗?”
因为是生面孔,将士警惕地看着她。
“磨蹭什么,没看到我们背着病患来的?这位是军中的啊满,快点放我们进去。”
十一才开腔,将士的眼神变得越发犀利起来,“阿满是谁我不认识,你扛着的是什么?赶紧放下来检查!”
燕今急的满头大汗,怪她还不够声名远播,偏生碰上了个不锈钢棒槌,直地捶都锤不弯,她喘着大气,手上背着气息奄弱的老人,那头将士执意要查十一手里的药炉,十一为了保护里头的药水,被推搡了几次都不敢还手。
燕今看在眼里,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她扭头往场地看了一圈,倏地眼前一亮,“青砚,青砚……”
莫青砚和手底下的人正在低头交代着什么,突然听到有人喊他,抬头一看,眼珠子顿时瞪大。
他一路飞奔了过来,三两下就将那为难的将士扯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