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被我挡在树下了。”莫青砚还挺沾沾自喜道,“保管他老老实实,哪儿也去不了。”
容煜看向那处,黑眸微阖,倏地一凛,“秋森!”
跟在身后的秋森飞步而去,来到那几个站成一排的将士前,抬手轻轻一推,几人跟纸做的一样,全都往一旁倒了下去,而且一个个全都起不来,也叫不出声,只是半张着嘴,无力地看着他。
莫青砚一脸酱色根本不敢去看容煜黑不见底的冷脸,一抬头,他下巴差点掉了,“将……将军,那是阿满……”
营地正中,燕今拉扶着气息不匀的十一,轻轻一拽,就将他拉下了铁架子。
绷到极限的神经在脱离困境的一瞬间彻底分崩离析,十一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脚底到膝盖一截,全被滚烫灼的脓血交错,伤痕累累,他看着燕今,吞咽了许久干涩到疼痛的喉咙,才嘶哑地挤出声音,“姑……姑娘,不要……”
燕今看着他的伤,眼底难掩愧楚,从袖中取出一颗白色药丸塞进他嘴里,微微一笑,“我燕今交友,凭心不是凭嘴。”
她站起身,隔着半个训练场,一眼就看见了台阶之上岿然挺拔的男人,经历种种,燕今知道,对她来说死
是最容易的,活着才是最难的,可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向他们低头。
她冷冷一笑,在容煜冷到爆裂的目光下,转身便踏上了铁架子,这一次,她竟然一点也不怕他。
“阿满真是疯了,他不要命了!”莫青砚气急败坏就要冲过去阻拦,容煜单手就挡了他的去路,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让她走。”
莫青砚急红了眼,“将军,阿满的腿会废的。”
秋森给莫青砚递了个眼神,莫青砚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容煜山雨欲来的脸色,他赶紧闭上了嘴。
多久没见到将军这么可怕的脸色了?
好像是八年前和东疏军首领对峙阵前,被嘲笑黄口小儿的时候,结果那连嘴脸都没收好的家伙,被将军一戟贯了脖子。
不同的是,这次的将军不是想杀人,更像是……自虐?
“青砚。”
“是。”
“找人将他抬下去。”
莫青砚看看躺在地上半死不活还凄凄惨惨想爬起来阻拦阿满却怎么也爬不起来的十一,脸色复杂地点点头。
“秋森。”
“在。”
“带将士们去训练。”
“属下领命。”
说完,他抬步走下
台阶,朝着那道踉跄的背影而去,停在她身后侧方三尺之距不紧不慢地跟着。
风声渐起,燕今越走越慢,脚底心连痛的知觉都麻木了,但她一步一步,没有丝毫动摇,一声闷雷炸响,她晃了晃身体,摇摆着又站稳,雨滴砸在额心,她摸了摸,惶惶抬手,接了几滴才感知到真实。
连老天都在帮她,只是好像晚了一步。
她踏出最后一步,在尽头松下一口气,脱力地倒了下去。
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她掀了掀眼皮,雨越下越大,砸的她睁眼困难,也看不清被雨幕划开朦胧的男人是什么表情。
她揪着他的衣角,倔强地不肯妥协,“将军一言九鼎,这炭火路走完了,便要留十一一命。”
容煜一言不发,阴霾密布的俊脸形同此刻的天色,但是衣角上越来越紧的力道叫他知道,不应下,她不死不休。
他盯着她,很闷,有种透不过气的沉,就像一柄钝刀子磨着心尖,明明如此消煞了人却无法抬手狠下去的滋味。
他没有回应,只是绷着刚直的下颚,一言不发地将她抱了起来。
脚底上的血顺着皮肤一滴滴蜿蜒,燕今抿了抿干涩发紧的唇瓣,小心也怯怯地揪着他胸口的
衣服,她很累,可是没有得到容煜亲口确定的一个答复,她不敢睡。
“将军……”
“闭嘴!”
“一言九鼎,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容煜不答,燕今笑了笑,读懂了他的妥协,无力地歪着脑袋贴在他胸口上,絮叨,“你那么冷冰冰的人,可是胳膊很有力,心跳很沉稳,说真的,我挺安心的,靠着很想睡……”
越来越低的尾音落地消弭,她已经沉沉地阖上了眼,睡去前,她暗暗想她已经那么努力拍他马屁了给他台阶下,应该不会再动怒了吧。
殊不知,她狗头保命的一番套词,却如石破天惊的一声惊雷。
容煜看着她安静的侧颜,漆黑的眸如深不见底的黑洞,牢牢吸附着她。
……
凉凉的,痒痒的,又紧紧的?
燕今抽了一下腿,陡地睁开了眼。
眼前的一幕让她有瞬间以为自己没睡醒。
床沿坐着肃冷俊廷的男人,厚实的大掌握着她细白的脚,正专注地一点点抹着药,见她动弹,他低低一声喝,“躺好别动。”
见了鬼了!
“将军,您魔怔了?”
容煜扫了她一眼,又垂眸下去。
“这种事情大夫来就行了。”
容煜不搭理她。
她眨眨眼,“我是个女人,你这样抓着我的脚不放是不是不太合适?”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