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空的狂尸踉跄一摆,又站稳了起来,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楼梯口,嘎吱嘎吱传来踏响,声音沉重缓慢却震的整个走廊都在摇晃。
十一和燕今对视一眼,面目皆是一震,冲后大呼,“跳窗走,快!”
留着的蚩族人都有些本事,第一时间往后急退,训练有素地推窗跳下。
“姑娘,快走。”
十一挡了两只生扑上来的狂尸,将燕今拖延了点时间,可见了活人的狂尸如同闻血发狂的凶兽,毫无理智可言,青面獠牙地往前猛攻,狰狞之势似饕风虐雪。
十一手中的剑柄甚至连拔出利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压的手骨发颤,眼见汹涌如潮的狂尸越来越多,已经退至窗口的燕今罔顾底下焦急等着接她的蚩族人,折了回头,扬手撒出一把粉末,狂尸们迷了眼,发出地动山摇的咆哮,燕今趁机将已经竭力的十一拉拽起来,“快走。”
将十一推上窗台,她利索地攀爬上去,一只腿还没来得及抽回,窗口下一个钻了空缺的孩童狂尸一把拽住了燕今的脚踝,燕今刚要一脚蹬出去,回头见是一个半大孩童,脚下顿时收了力,就是这么一瞬的迟疑,被呲牙咧嘴地一口咬住小腿。
十一瞠目骇然,反手用剑柄挑飞了孩童,搀着燕今飞身下了窗台。
“姑娘,你坚持一下。”
燕今倒是镇定,“不要担心,这不有了现成的试药体了吗?
”
本来心急火燎的十一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她的果敢和镇定,总能让他一次又一次深深折服。
来了藏身地,十一片刻不敢耽搁,掏尽了所有疗伤药却又慌的手足无措。
“姑娘,我能做些什么?”
燕今抬头看了他一眼,安慰道,“对我有点信心好嘛,死不了的,解药给我。”
十一递出去又迟疑在半空。
燕今见他温吞,直接夺了过来,“横竖死马当活马医。”
一口把药塞进了嘴里,然后伸手径自拔走了十一腰间的匕首,察觉到她要做什么,十一刚要阻止,却见燕今眼疾手快地手起刀落,开始放血,放了一会儿又撕了裙摆缠紧,利索的处理好这才抬头看向满脸负疚的十一,“我这不是还没死吗?你就迫不及待挂脸给我奔丧吗?”
“如若那药有误……”他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不会有错,我信你。”将匕首塞回他手里,她凝了脸色,“万一我真成狂尸了,不用迟疑,杀了我。”
行尸走肉活着干什么?害人害己,天天吃人肉喝血,她想起来都汗毛倒竖。
十一捏紧了匕首,垂下的黑眸中压抑的是汹涌肆虐却不能轻言出口的情绪。
一个时辰后,燕今并未感觉不适,众人欣喜之下出门打探的阿洛也回来了,神色激动道,“燕姑娘,十一哥,被我们藏身地窖的
那帮狂尸被红甲军尽数压扣了,是镇北将军亲自领的兵。”
燕今这才松了口气,容煜倒是动作快,可见来虎镇也有不少他安插的人,那么多潮涌似的狂尸,如果全都放到街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那个咬了她的孩子,她心中震骇久久难平,那些人居然连孩子都不放过,牲畜尚且舐犊,他们简直丧心病狂。
“还有一个坏消息。”
十一不悦道,“你能一次性说完吗?什么消息?”
“族长被擒,那镇北将军将我们蚩族当成恶徒一伙,我看到狂尸被压扣带走的时候,我们族的好多兄弟也被抓了。”
听了这话,十一迟疑地看向燕今,“姑娘,兄长之罪十一知道已是滔天,可他身患隐疾,已是强弩之末,强撑不倒也不过是为了那些被抓的无辜族人,哪怕就让我见上最后一面也好,可否,可否……”
燕今抿紧了唇,若说丝毫不恨那是不可能的,炼活人为狂尸不管有多大的理由都已经是逆天悖道之举,可说到底她也藏了私心,既然蚩族族长已来日无多,做个顺水交易未尝不可。
“我的贴身侍婢安然无恙对吗?”
十一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一茬,只郑重点头应道,“是的,无恙,我们的人传回消息,只是受了伤,无性命之忧,只是……”
迟疑了半晌,十一又道,“您失踪之后,京城之中广
为流传您被来虎镇恶徒擒为人质以做要挟翊王之用。”
“我被擒为人质?”燕今深思一番其中利害关系,讪讪笑了,“倒是像燕府的伎俩,俪妃为了激怒翊王也当真是不遗余力,可惜……”
在他心中,除了家国和燕安语,大概没有重要的东西了,一个人人弃若敝履的翊王妃,谁又关心和在乎?
有些酸涩,说不上是因为什么,许是感叹和唏嘘这世道对原主的不公。
白英受伤自有秋乐会妥善照顾好,她已无后顾之忧,既如此,今日开始,她便潇潇洒洒地只做医女燕今,这世上再无燕家长女,也无翊王妃。
思及此,她坦然笑了,“不必担心,我可以全了你心愿,但事成之后,你需得答应帮我做件事。”
十一疑惑,但也没多问,只点头应道,“多谢姑娘,姑娘之事,只凭往日恩德,十一自当鞠躬尽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