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乐在打量燕今的同时,燕今也在默默审视她,小丫头,年岁看起来比原主小一些,长相清秀,眉骨间透着几分飒练的英气,如果眼中那不遮不掩的敌意和嘲弄稍微收敛些,其实还挺有看头的。
“你叫什么名字?”
“秋乐。”
瞧她爱答不理的冷脸,燕今也不说什么,她穿着收袖的劲装,很是干练,燕今估摸着她有两下子。
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得体一笑,“你们家王爷不迎亲也不拜堂,应该也不会洞房了吧,所以这盖头谁掀都没差。”
秋乐面无异色,嘴角却是冷冷一扯,看似恭敬却颇为敷衍地回答,“王爷公事繁忙,忙完自会回房。”
公事?
他是不知道自己今天成亲?圣旨是摆设?
这府内冷冷清清的一个宾客都没有,一张喜宴桌台都不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结的是阴婚。
“好。”燕今没有异议地笑了笑,“麻烦转告你们王爷,更深露重保重身体。”
闻言,秋乐楞了一愣,她是做好了让这新王妃闹上一闹的准备,也正好借这由头收拾一番这可恶的燕家人为王爷出气,没想到她面对今日这样的奇耻大辱还能淡然宽容到这份上,让她一肚子的摩拳擦掌反
倒无处施展了。
紧了紧手心,秋乐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知道了,王妃早些休息,你那陪嫁丫鬟已经安排到西厢的下人房去了,其余人都打发回去了。”
这是连伺候的丫鬟都不给她留了,燕今轻敛眼睑,余光里是秋乐悄然攥起的拳头,她识时务地点了头,“好,有劳。”
看着秋乐离开,她若有所思地站了一会儿才推开身后房门,里头黑鸦一片,别说龙凤喜烛了,就连掌个灯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就算不是燕安语,堂堂王妃,刻薄到这地步,燕今深吸一口气,没关系,只是这种程度,绰绰有余。
提起拖地繁琐的裙摆刚要进房,一道刺目闪电破空划过,撕裂暗夜的同时惊滞了燕今的脚步。
黑云遮天避地,明明还未入夜,却黑的不见五指,倾盆大雨顺势而下,裹挟着骤起的狂风雷电,将院落的一株桂花树打的左右摇摆如垂垂老矣的枯槁老人。
燕今站在原地没有动,新房太过冷清,这天黑的措手不及,如果不是因为刚刚那一瞬如白昼的闪电,如今她踏进这扇门就要倒大霉了。
仗着回廊上,忽明忽暗的几盏寥落灯笼投下的斑驳光影,大门进去不足五步路,两条约莫两米长黑白相间的银环蛇捆成
麻花状,正交缠地难舍难分。
呵,这看似庄严肃穆的翊王府,也和普通高门大宅无二般,该有的腌臜一样都不少。
燕今不动声色地跨步进来,反手扣住门,咔哒一声背对推上。
外头飘风骤雨,一道打着伞的身影鬼鬼祟祟地躲在院落转角探头探脑,确定燕今进了房并且关上了门,她得逞地扬起嘴角,随即迅速离开。
已经入夜,相距偏院半个王府的东院,书房内灯火通明,被灯火勾勒的案桌后墙上,浮开男子颀如青松,刚毅英挺的剪影,如浓墨般深沉。
“主子!”秋乐踏步而入。
候在一旁的秋森眉目一跳,瞧自家妹妹这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不爽样,气头还不小。
“那女人自己掀了盖头,寡廉鲜耻,毫无礼教可言,根本没把您这个夫君放在眼里。”
容煜眼皮都未曾抬过,仿佛秋乐口中的女子与他半分没有干系,秋乐见状,盛怒难抑,“燕家这等无耻鼠辈,强塞一个山野村妇就想草草打发了咱们翊王府,如今这女人进了府,还要好吃好喝供着,她也配!”
这场婚事是全权交给了府内的管家萧伯和秋乐一起负责的,管家是上心的,但架不住秋乐想要挟私报复,念及是翊王跟前的人
,管家也颇受掣肘,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那和主子的东院天南地北的偏远院落是她特意安排的,反正这辈子她也不可能得主子一个正眼,索性让主子眼不见为净。
不留一个丫鬟给那个女人也是她安排的,她不是农村来的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本事了得,还需要什么人伺候,自个伺候自个吧,别说好吃好喝的了,那床上连一床暖被都没留。
饶是苛刻到这份上,说出这话时,秋乐仍毫无愧疚之心,更别提罪恶感了。
“秋乐,够了!”
“哥哥莫劝,只要主子一句话,秋乐就算背上泼天罪名也在所不惜,惺惺作态的燕家,虚情假意的燕安语,就连皇上都被俪妃娘娘的耳旁风吹头昏了……”
‘咔……’
细声碎响,秋森脸色大变,秋乐更是骇白了脸,噗通一下,两人全都仓皇地跪了下去。
烛风中,灯火错乱了剪影,容煜不疾不徐地站了起来,眉目冷峻如出鞘的利刃。
“你跟着本王时日不短,还学不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寡淡平静的口吻,却似泰山压顶般让人喘不过气。
秋乐瑟瑟发抖,前一刻的伶牙俐齿到这会儿,全成了哑巴。
平日里她也知道几分
谨言慎行,实在是今日被气岔了才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