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看着眼前的白栩，月光下的他，带着一种让她形容不出来的凄苦和哀愁。

这本不该是他会流露出来的神情。

苏棠拉住了他的手，“阿栩，你和她们不一样。”

苏棠说这话的时候很笃定，似乎并不是想安慰他，只是在陈述一件格外简单的事实。

“她们的黑暗是自甘堕落，她们并不想摆脱这份黑暗，但阿栩不一样，渴望温暖和救赎不是丢脸的事，所以，阿栩就这样紧紧抓着我吧，以后我会永远抓紧你的。”

“糖糖……”

白栩紧紧地抱着她，此刻的他眼眶绯红，眼中的肃杀和狠戾早已消散。

他过去一直都觉得自己很无聊，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所以在跟着杨淑华之后，在接连不断感受到他人的恶意和社会的黑暗时，他早就对人类这种生物产生了深刻的厌恶和憎恨。

在得到物质的满足之后，他发现自己没有渴望的东西了。

他需要新的乐子和玩物，因此虐杀那些微不足道又让他觉得恶心的人类，就自然而然成为了一种乐趣。

看着曾经厌恶欺辱他的那些人像狗一样跪在地上求饶，白栩才能感受到那么一丝丝的畅快。

但一个玩物是不能玩一辈子的，他必须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他不喜欢空闲下来的日子，那会让他觉得无聊。

无聊他就会不开心。

所以他需要一直狩猎。

就像森林里的王者野兽面对丛林里面的猎物一样。

一直到，他发现自己爱上苏棠之后，这种感觉才日渐消散。

每次看见她，他内心就会很满足，充斥着暖暖的柔光，那些血腥阴暗的事都会被他抛却脑后，好像不狩猎，他也能很满足，很快乐。

直到今天。

他杀了这群人，残忍地了结野宫百合子的生命之后，他内心格外的平静，没有畅快，没有对于鲜血的兴奋，反而带着一丝疲惫和厌恶。

在他心中略微不解的时候，他看见了苏棠。

他终于明白了，于是他摸着苏棠的脸，声音有些沙哑和哽咽，“糖糖，这样的我，你真的还要吗？”

“我……我很坏的，我……我其实一开始真的骗了你，我……”

他有些结巴地开口。

苏棠笑了，她伸手捂住他的唇，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她抱住他，“只要我们以后永远在一起就好，其他的，不要去管了好吗？”

白栩看着眼前的苏棠，他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苏棠摸着他的后脑，轻柔地替他抚平心中一切不安。

她在很久之前就发现白栩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坚强，相反他的心性的的确确是少年心性，脆弱，敏感，狂傲又自负。

这些特质他身上都有。

只是他太聪明，聪明到别人压根都察觉不到，原来他那个时候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直到现在也是。

他没有完整的家庭，没有正常的成长环境。

苏棠虽然收养了他，但这些也是她没办法带给他的。

诚然，白栩变成这样，她也有责任。

就像季霖说的，她造就了现在对她如痴如狂的白栩，就要对他负责。

这样强大如斯又脆弱敏感如斯的阿栩。

她只能这样细细守护他，用尽自己的一切去抚平他的不安。

今天听见他说的这些话，苏棠其实很开心。

她知道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之后，她的阿栩会越来越好的。

只要这样就够了。

她过去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他。

他的爱这般沉重，让她喘不过气。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这份爱，一心只想逃离。

而现在她终于找到了爱他的方式。

而他寻寻觅觅，也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唯一救赎。

两个陌生的灵魂，在此刻紧紧粘连在一起，再也没有任何事，能将他们分开……

两人就这样彼此紧紧相拥了一整晚，苏棠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很快就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白栩用自己的外套将她包裹在自己怀中，眼中满是柔软的光。

他就这样守着他的光，守护了整整一晚。

……

第二天，殷语柔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的苏棠不在，急急忙忙地打开门，就看见坐在走廊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女人躺在男人怀中，而男人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怀中的女人。

似乎是听见了声音，白栩侧头去看，对殷语柔微微一笑，“师傅，早啊。”

殷语柔神情一滞，她心口好像被狠狠刺了一下，随后她别开目光，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一大早就看见这家伙，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