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栩表情一滞，却还是迫不及待地上前，他跪坐在她的身边，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一眼都不想错过。

苏棠也在看他。

老实说，她其实也没想到他真的能够带自己回来，也做好了一辈子留在那个地方的准备，或许她会很孤寂，很痛苦，甚至会很快死去。

但……

苏棠看着看着，眼中渐渐染上了笑意，随后就听见她缓缓来了一句。

“你真的长大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瘦削的指尖，冰冰凉凉地，白栩下意识地伸手握住，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苏棠摸了一会，她吸了吸鼻子，才开口道：“阿栩，再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你说，只要是你要的，不管是怎么样的条件我都答应。”

苏棠看了一眼旁边的殷语柔，轻声道：“语柔公职在身，你别让她难做，我让她给你一次改过的机会，你也给她一个交代，好吗？”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白栩不断点着头，泪水不断从他眼眶滑落。

苏棠看着这样的他，忍不住在内心骂了一句，爱哭鬼。

白栩天赋高，智商超群，能力出众，过去苏棠都只看见过他强悍冷静的一面，但抛却这些，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刚满十八岁不久的少年而已。

说完这些，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压在心里那块东西好像在一瞬间就消了，疲惫感也再度袭来。

周岑看出了苏棠的疲惫，便连忙上前，“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体，先睡一会，晚上我再帮你施针。”

“嗯。”苏棠点了点头，倒也顺势躺下闭上了眼睛。

苏棠睡地很沉，神态却很宁静，看着她的睡颜，白栩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你还想握到多久，赶紧放开。”

殷语柔走到他身边去拉他的手，刚刚听见苏棠的话，她差点又哭出来，但是又不想在白栩面前那么丢脸，强忍住了。

此刻她声音也没放大，是压着声音说的，但也颇有一番咬牙切齿的意味。

纵使糖糖愿意放他一马，她心里还是很不爽，恨不得将这家伙大卸八块。

白栩却紧紧抓着苏棠的手不肯放，目光沉沉地，带着执着和执拗，这样的他，反而没有了过去那股子嚣张的邪气，反而带着一丝少年的稚嫩和胆怯。

殷语柔见他手掰不开，忍不住骂了一句，“白栩，你小子他妈……”

“给我十分钟，只要十分钟就好，我想再看看她。”白栩打断了她的话，轻声开口，带着执着和祈求。

殷语柔从来没有见过白栩这幅姿态，也是愣了愣，但是随后，在看见那边陷入了沉睡的苏棠，她刚刚松软下来的心又再度变得格外冷硬。

“你……”

她想开口，就被周岑拉住了，“算了。”

他看向了白栩，“十分钟，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话。”

“放心，到了时间，我会自动消失的。”

“那就最好不过了。”

屋内顿时就只剩下白栩和苏棠两个人，苏棠先前喝的汤应该是放了安神的药物，此刻她睡得很沉。

白栩用脸贴着她的手心，“糖糖……”

自他决心将她送回来之起，他便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局，他以为他会恨，会愤怒，可此刻看见她安然的睡颜，还有刚刚脸上轻松之后的笑意。

他便知道自己这次选对了。

“周老的医术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神乎其技，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救你了，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存在人外有人，原来……我还差得那么远。”

“你希望我当医生，我却把精力都用在了其他的鬼蜮伎俩上面，对于正统医术的钻研反而是最少的，辜负了你的期待，也辜负了两位师傅的悉心栽培，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谢谢你愿意再信我一次，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了，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所以，你也要好好地。”

“糖糖……”白栩再度喊了她一声，他声音很低，似乎是和苏棠说的，又似乎只是和自己说的，他的身躯有些颤抖，将头靠在她的掌心。

“我不知道我的爱会让你这么痛苦，既然如此，那就干脆把我这个混蛋忘记吧，你只要记住让你开心的事情就好。”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外面是周岑的声音，“提醒你一句，时间快要到了。”

白栩深吸一口气，随后起身在苏棠额间落下一吻，“糖糖，我走了。”

周岑和殷语柔站在外面，心情有些忐忑，其实殷语柔对白栩还是有防备，因为她被白栩这小子耍了太多次，心里阴影有些深。

不过好在，面前的门总算在时间即将到达之际被打开。

白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三双目光对视，白栩只是略微一顿，便跪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一举动，让两人都愣了愣。

下一秒，就见他低头给周岑和殷语柔磕了三个响头。

“徒儿知错，请师傅责罚……”

殷语柔下意识地看向周老，就见他对着她点了点头。

她这才上前，声音依然冷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