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
前世今生之说,自古听来便觉得犹如一场空梦一般,院里静悄悄的,秋风平卷起几片落叶,平白的添了几分萧瑟之感。
尹清歌眼帘轻垂,神色平静,语气更是安静,低声的叙说着一场荒诞的经历,傅瑾琛身子紧绷的站在原处,随着尹清歌叙说的声音,神色从一开始的惊骇慢慢的平静下去,如今愈发冷厉了起来,目光定定的看着尹清歌。
尹清歌的声音很低很平静,从前世最开始和傅瑾越相遇一直到她嫁给他为妃,一直到最后跟随傅瑾越上阵杀敌,谋害皇子,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是黄粱一梦,再说起来,已经掀不起多少思绪的波动。
只是那样平静的神色,看起来反而平添了一番脆弱之感,看起来不由的让人感到心疼。
“明帝三十五年,北疆如今生一般发动了战争,我随着傅瑾越征战沙场,当时,你也在的……当时我什么都不懂,只是本能的将视线放在傅瑾越的身上,替他除去所有挡路的人。”
“当时你领兵出征,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听说,你战死了,那日之前,我曾看见傅瑾越在营帐中算计的笑容,现在想来,或许我是对不起你的,若是当时我能早些看出他的真面目,你也不至于马革裹尸。”
傅瑾琛的身子蓦地一震,看着尹清歌眼神缥缈,像是陷入了一场深深的回忆之中,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
尹清歌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傅瑾琛的变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唇边的笑意有着说不出的苦涩之意,淡淡道:“后来明帝过世,傅瑾越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我这个没有利用价值的,自然也该被舍弃了。”
说到此处,尹清歌不由微微闭了闭眼
,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了当年她看到的最后一幕。
她不幸流产,殷红的鲜血顺着床榻蔓延着,宫殿很大,却也空落落的,粉融瘦的厉害,看着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她想要抬手去安慰一下那个陪了自己近二十年的丫鬟,却是没有了半分力气。
临终之际,她看见傅瑾越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怀中还揽住笑意盈盈的尹欢颜,直直的走了进来。
陷入黑暗之前,耳边清晰的传来了一句话“皇后若死,你们谁的不能活!”
那一刻,她想着傅瑾越或许还是对她有几分情意的吧,只是可笑的是,等着她再次醒来后,宫殿内一片漆黑,床边有一只冰凉的手臂,粉融轻轻的趴在手臂上,已然没有了呼吸,这么多年的苦,那一刻,尹清歌竟觉得自己有些哭不出来了。
只是下一刻,傅瑾越得了她醒来的消息,就闯进来问她那所谓的宝藏,最后将她扔到阴暗的暗牢之中,百般折磨。
她整日的被绑在十字架上,看着暗牢中的虫鼠不断的在身边跑过,然后直直的盯着她看,那样的绝望和心冷,这辈子都忘不了。
到了今生,却发现这样悲惨的结局竟然是因着谈夙,那个最开始让她感觉到心静的人。
从一开始的天生凤命,到最后的宝藏,谈夙只怕早就谋划好了一切,而她就那样径直的踏了进去。
尹清歌忽的抬起头来,看着秋日中一碧如戏的天空,蓦地想要落泪,她突然觉得人活两世,从来都没有从那一个圈子走出来,兜兜转转,她还是当年有些懦弱的她,经历了这么多,做得到冷情,却再也做不得毫无眷恋。
“这些事情,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拖到现在,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尹清歌微微垂下
眼眸,目光中带着一丝浅淡的黯然,旋即释然的笑了笑,轻声道:“你应当是在乎的吧,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是有些后悔了?”
“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你我大婚之日,终究未行拜堂之礼,说起来,你我如今这般,也算不得成了亲的,你若是……”尹清歌说到此处,语气不由顿了一顿,眼神中有一抹暗色极快的闪了过去,旋即归于平静,再开口时,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洒脱,淡淡道:“我会离开,不会让你因此而困扰的。”
秋风扫落叶,尹清歌垂眸平静的看着随风晃动的落叶,安静的等着傅瑾琛的回应,却只余了一院沉默。
许久,周围也未传来只言片语,尹清歌的唇边不由勾起了一抹苦笑,抬眸看着一侧随风的落叶,此时她的心情便如那落叶一般,满心苍凉,无处安放。
尹清歌极淡的勾着唇角,轻轻的朝着他笑了一下,然后缓缓动身朝着一边走了去,刚刚经过傅瑾琛的身边,手腕就被狠狠的攥着,下一刻就跌入了一道微凉的怀中,浅淡的青竹香气传来,尹清歌身子一僵,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的握紧,却无论如何不能像往日一般抬起手来。
傅瑾琛狠狠的禁锢的尹清歌,狭长幽深的眼眸中极快的闪过一道森然的冷意,声音幽冷的道:“休想离开我!”
“什么未真正成亲?你是我的妻,永生永世都是我的妻!”傅瑾琛稍稍松开尹清歌一些,低头虔诚的在尹清歌的额间落下一吻,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承诺,沉声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都休想离开我的身边!”
尹清歌睫毛轻颤,僵硬的抬手拉住傅瑾琛的衣襟,低声道:“你不在乎么?我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