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楚国的经历和见闻。
还有子申请仙上身时,自己的感同身受。
对于楚国,大黄有绝对的发言权!
比子申更有发言权!
因为子申身在其中,当局者迷,而大黄是第三视角,旁观者清。
这也是仙家总能给出马弟子提供指点、引领、启迪的原因所在。
大黄缓缓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之前在小院中讨论过一次焚书坑儒。”
孔黑子连连点头。
自己初来姜国,听的第一课就是黄相与诸多同门讲道。
当时黄相就说过,毁灭一个学说,可以烧光所有的书籍,杀掉所有的学者。
不知为什么,听到这话时,自己浑身颤栗,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油然而生。
现在再听到“焚书坑儒”,心中生出莫名的熟悉感,觉得黄相会是自己这边的。
却没想到,浓眉大眼的黄相叛变了。
孔黑子气愤不已。
当初黄相还没出仕,白身一枚,所以反对焚书坑儒。
现在黄相身居高位,立刻就变得支持焚书坑儒。
孔黑子心中暗下决心:如果黄相真是那种趋炎附势,没有气节和坚持的墙头草,自己就与其划清界限,再不往来。
想到这儿,孔黑子平心静气,精神高度集中,凝聚在笔尖一点。
一抹淡淡的紫色袅袅升起,就像阳光照射下的香炉,意境斐然。
大黄说道:
“焚书,焚的不是百姓之言,不是圣人学说,不是治世之道,不是史书传记,而是一些鬼神妖魔的兴趣爱好、禁忌好恶!是鬼神的神像、灵位,是它们在庙堂中的爪牙,是它们在市井中的根基!”
“我觉得,楚王做得还不够彻底!他应该伐坛破庙,将这些鬼神妖魔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并且立碑为证,勒石为据,告诫子孙,警醒天下!”
“等等!”孔黑子说道:“黄相,照你这么说,楚王今日可以焚其他鬼神妖魔,明日岂不是可以对土地公、城隍、河神、山神他们下手?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你又会怎么说?怎么做?”
这话说到岳川心坎上了。
他迅速地瞄了一圈,将众人的反应收在眼底。
大黄笑着摇了摇头。
“孔先生,土地公有什么用?”
“当然是保佑村庄,维护农耕,镇压虫害,丰茂五谷!更有守土人知民心、体民情、察民需、解民难……”
姜国各个村庄都有土地庙。
“官不出城,权不下乡”在姜国也推行一年之久。
孔黑子隔三差五就出城溜达,对姜国民间的动态了如指掌,土地庙的运作方式也一清二楚。
大黄又问道:“城隍庙又有什么用?”
“当然是赏善罚恶,护忠锄奸,沉冤昭雪,迎生送往……”
城隍庙的职责很多,职权范围也很大。
可以说,姜国都城中各个坊市、街道,上到翁胖子的豪宅大院,下到乞丐的简陋窝棚,甚至犄角旮旯里的茅厕,都有城隍庙负责运营。
更别说入夜之后的打更人……哦不,打更鬼。
姜国四座城门、四面城墙,里面都居住有城隍庙的鬼修。
所有往来姜国的妖魔鬼怪,孤魂野鬼,都要先过城隍庙这一关。
姜国百姓能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基本都是城隍庙的功劳。
大黄接着说道:“孔先生知土地庙、城隍庙,这个事就好说了。这种神为民办实事、办正事、办好事,把事办好、办正、办实!敢问,国君为什么要对他们伐坛破庙呢?又为什么要烧毁他们的神像、灵牌、祭祀典籍呢?”
“即便国君要这么做,百姓会愿意吗?国君的命令发下去,谁去执行呢?就算真有人去执行,把土地庙、城隍庙全都毁掉,谁来护佑农村,谁来管理城镇?”
“如果一个神从万民中来,到万民中去,与万民融为一体,谁又舍得伤害他呢?谁又敢伤害他?谁又能伤害他?”
“便如我们的身体,楚王伐破的鬼神妖魔,便如口中之痰,含在口中时虽然不喜,却能强忍着咽下。可一旦吐出去,就恶心反胃,再也不可能吞回去。”
“而土地庙、城隍庙,便如我们的手足、心腹!若有人伤我们心腹,手足必然相护,若有人伤我们手足,心腹必然疼痛。手足损我们尚能苟活,心腹损我们焉有命在?”
“可假若是口中智齿、蛀牙,腹中阑尾、息肉,身上癣斑、脓疮,虽是血肉所生、筋骨所长,却有害无益,妨碍日常,危及生死。”
“若不伐之破之,必被其伤元气、坏根基、害性命!”
“所以,不焚不行!焚之,则涅槃重生!”
大黄一番话说得众人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尤其孔黑子,耳中惊雷滚滚,精神世界波涛万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孔黑子终于明白了。
神也分善恶黑白。
不是入了宗庙,进了编制就神圣不可侵犯,高贵不能质疑。
不为百姓办事,还经常恶心百姓,就会像痰一样,被百姓吐出去,再也不会吞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