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申端坐在水岸边,目光怔怔出神的看着水面。
日升月落。
从星光看到晨曦。
太阳升起,微曦的光芒倾洒下来,金红色逐渐在水面晕染开来。
子申缓缓抬头,视线顺着粼粼的波光向上爬升。
世上有两种东西无法直视。
一种是人心,一种是太阳。
前者太黑暗,后者太耀眼。
而现在,子申用磊落的心直面朝阳。
前者坦荡,后者温润。
蜷缩了十多年的子申第一次抬起头,第一次睁开眼,也是第一次敞开心扉。
之前,他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低调、隐忍,甚至退让。
因为他要保全家人,保全自己。
与这些相比,个人的追求显得不那么重要。
可是与岳川一番交谈,子申明悟了。
沧海桑田的变化下,谁都无法独善其身。
就像云梦泽中的亿万水族。
它们没有犯错,更没有造下罪孽。
但是沧海桑田之下,它们再无辜又有什么用?
它们无法逃跑,更无法反抗。
它们唯一的结局就是被活埋。
真正的自保,不是改变自我,而是改变天地。
“不叫尘埃埋人心,莫使沧海变桑田……前辈说的太有道理了……”
“如果有人想对我不利,我就是隐居山林又能如何?只要我活在这天地间,他们就会寝食难安。”
“天下之大,根本不会有我的容身之地!这天下,就是云梦泽,我就是那云梦泽中的鱼儿!”
“除非我有跳出天地、超脱五行的能力!”
“否则,我就只能迎难而上!”
“唯有实力,方可自保!”
这一瞬间,子申突然明悟。
小到自己个人,大到自己的家人,甚至自己的国家,都是一样的。
在楚国,自己是小鱼。
在天下,楚国是小鱼。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不变的。
云梦泽尚且有沧海桑田,更何况一家一国。
想到这儿,子申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脚,随即哈哈大笑。
他的夫人拨开帐篷走出来,静静地站在一旁。
“夫君,好多年没见你这般雄姿英发了,是有什么喜事吗?”
子申回过头来。
那一瞬间,晨曦在他身后打光,每一根发丝都被镀上了金红的光芒。
人的轮廓被光芒虚化,人的色彩被光芒渲染。
整个人飘飘欲仙,不似凡间。
最惹眼的还是子申的表情、目光。
一扫之前的压抑、颓废。
比朝阳更蓬勃!
“夫人,我想通了!”子申走过去,牵起后者的手,“我不应该退缩,不应该一退再退!我退一步,你和天儿就要退三步,我退无可退的时候,你和天儿必定生不如死!”
妇人回头看了一眼帐篷,眼睛中多了一抹朦胧的哀愁。
“夫君,你之前不是说我们的处境岌岌可危,如果不后退必然粉身碎骨吗?”
子申点头,“那是因为我们势单力孤,无依无靠。”
“现在呢?”
“现在不一样了!”
子申信心满满。
今天的他,已经不是昨天的他了。
妇人看了一眼岳川等人休息的方向,眼睛中满是担忧。
“夫君,你就那么信他?如果他只是说说,什么忙都帮不上呢?”
子申摇头,“前辈一字价值千金,他的一番话已经给我指明了方向,如果还不能混出名堂,那只能是我自己的原因!”
妇人摇了摇头,“夫君,我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我只希望,你凡事多思量,不要贸然下决断。”
子申点了点头,眼睛中的光芒更加坚毅。
另一边,小狐狸们化作人形,围成一圈忙碌着。
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有的煮着汤,有的烤着鱼,更过分的干脆架起铁锅炒菜。
虽然手艺不怎么样,可是飘散出去的香味惹得子申一方护卫和随从们垂涎三尺。
胡八看到这一幕,低声说道:“我觉得,咱们开个饭馆也能赚大钱。”
岳川斜睨他一眼,“咱们来楚地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宣传理想。”
胡八连连点头,“我就是随便说说,哈哈。”
岳川改口道:“追求衣食住行,追求生活品质提升,这是人的天性,谁都无法免俗。可是,除了吃饱喝足、穿暖住好,人还应该有更长远的筹谋、高层次的追求。”
子申也闻着味凑了过来。
刚开始,他就是想蹭点好吃的、好喝的。
当然,不是他自己想吃,而是他八个月的儿子想吃。
听到岳川的话,他静静地坐了下去,仔细聆听。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人活于世,总要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证明自己来过。”
“圣人用他们的思想、言行、经验、品行名垂史册,供后人观瞻!”
“帝王用高耸的城池、巍峨的建筑来彰显他们的文治武功和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