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川扫了一眼众人渴望的目光,缓缓说道:“你们依旧是开拓的心态,而不是崛起的心态。你们心中总是想着拥有更多的房屋、土地,获取更多的人口、资源,仿佛只有这样,你们才会幸福起来,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做其他事情!”
众人瞬间羞愧的低下头。
圣人刚刚说过开拓和崛起,自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啊。
岳川感叹道:“人们总说开拓进取,然而,开拓到极限,就不是进取,而是摩擦、掠夺、战争。紧随而至的就是焦虑、贪婪、仇恨。”
“村子里,总会有一个富人,整天算计着其他人的田地屋舍,想着把他们的土地据为己有,让其他所有人都失去土地,租用自己的土地,给自己当佃农。这种人,我们可以称其为地主!”
“正常情形下,人们肯定不会出卖自己的田地屋舍。可一旦天灾人祸降临,贫苦之人便别无选择。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出卖一切能出卖的东西,除了田地屋舍,还有他们自己。”
人们沉默了。
虽然地主离他们很遥远,但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苗头。
出卖田地屋舍的人很多,出卖自身的也不是没有。
菜人铺这种东西,在很多国家都存在,只是名字不同罢了。
葛氏、云氏、徐氏、颜氏都感觉脸上臊得慌。
如果琅琊有地主,他们几家就是最大的地主。
尤其这一波,为了把不捐献书籍的家族排挤出琅琊,他们又购买了大量的田地屋舍。
岳川接着说道:“地主对土地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如果是异国他乡的土地,地主会发起战争,如果是同村同姓的土地,地主会巧取豪夺。而他们巧取豪夺的手段,五花八门,多种多样!”
放粮放贷,这是小儿科。
历史上,地主老财祸祸穷苦老百姓的手段,都能编成《一千零一夜》了。
岳川随便讲了几个经典的故事,就引得众人目瞪口呆。
岳川滔滔不绝的讲述,把地主的萌芽、发展、高光、衰败过程一股脑讲了出来。
琅琊众人刚开始还声讨咒骂,后面逐渐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人怎么可以这样坏。
“圣人啊,如果没有地主,我们穷人就能读书,就能崛起了吗?”
岳川摇了摇头。
现场瞬间一片唉声叹气。
岳川说道:“我把前方道路存在的陷阱告诉你们,你们依旧会深陷其中。这不是你们的错,而是道路的错!”
“你们行走的道路上满是深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而这条道路两边的旷野和荒原上一马平川,可以纵情驰骋。”
“你们想要摆脱贫穷,只想着走快点,超越后面的人。或者把其他人填埋到坑里,踩着他们的头顶走过去。你们却从未想过,离开这条道路。”
“就如蝼蚁!如果不抬头,它们再辛劳勤恳,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人呆若木鸡,有人状若癫狂。
“敢问圣人,我们走什么道路才能摆脱贫穷的宿命呢?”
“圣人啊,消灭地主,就能消灭贫穷了吗?”
“圣人啊,我抬头了,可是没有看到路啊?”
现场瞬间喧哗起来。
每个人都在呐喊,都在仿徨。
许久许久,众人渐渐平静,一双双渴望的眼睛聚焦在岳川身上。
岳川缓缓说道:“如果三间草屋、二十亩薄田能够让一户人家衣食无忧,就能消灭贫穷,消灭地主,你们就能不惧任何艰难,无畏任何陷坑。到那时,无论你们怎么走,走向何方,都是正确的道路。”
“圣人啊,三间草屋,二十亩薄田,怎么才能让一家人衣食无忧?书籍中根本没有这种记载啊!”
岳川问道:“三间草屋前方有庭,后方有院,庭中可养鸡鸭猪羊,院外可种瓜果蔬菜,除五谷之外,又有蛋奶果蔬,三餐之量倍增,温饱无忧!”
“二十亩薄田,以人畜粪便滋养,不出十年,可成肥田,每亩多收斗,二十亩便增收近百斗。”
“二十亩之田,作物收割之后可补种瓜豆杂粮,多收一季,又是千斤之粮,所获秸秆枝叶,又能为鸡鸭猪羊食料。”
“二十亩之田,若能以竹为架,以木为棚,发展立体农业,又凭空多得十亩,若能继续加高,又能凭空多得十亩。”
琅琊百姓大都以种地为生。
即便葛氏、云氏等大家族,也都是以耕读传家。
对于农事,他们并不陌生。
所以,岳川说的话,他们瞬间理解,而且理解得非常透彻。
“人畜粪便肥田,这不是什么秘密,即便不读书也知道。可是为什么很少有人做?就是因为都想着把自己的二十亩薄田变成四十亩薄田,而不是把二十亩薄田变成二十亩肥田。”
“这就是开拓和崛起的区别吗?刚开始还不觉得,现在却豁然开朗。”
“在田地中棚架农田艰难,但是在前庭后院棚架很简单。”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嘘!《论语》中说,听圣人讲道,应该说‘我悟了’!”
“哦哦!我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