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临近,姜国开始热闹起来。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是亘古不变的传统。
过年了,吃顿好的——这也是老传统。
穷了一整年的人在过年时也会阔绰一把。
平常吃黑面,过年吃点白面。
老面神的面头发出来的馒头又大又圆又白,先端给老面神和祖宗尝一尝,然后撤下来自己吃。
条件再好的,割一刀肉回来剁馅包饺子,给老面神和老祖宗也尝尝荤腥。
顺便再念叨几句:让我们来年过上好日子,吃上好的,有我们一口吃的,绝对少不了您的。
还有年年有鱼的传统。
比起其他肉类,鱼反而是最便宜的。
临近河流的地方是不会缺鱼的。
即便离河流稍远的,也有人手提肩挑的过来卖鱼。
寻常时候,鱼没法保鲜,走上几十里路鱼都臭了。
临近过年,北方天寒地冻,天然的保鲜,鱼就是隔夜都没关系。
甭管大鱼小鱼,总得买上一条。
鱼不是吃的,而是看的。
这条承载了“年年有余”希望的鱼得从初一摆到十五。
家里来亲戚了,就把鱼端出来,摆上。
客人也都知道,这条鱼不是吃的,是看的。
谁要是动了主人家的鱼,就是没礼数,没规矩。
不过,这个规矩今年改了。
以往家里穷,一年就一条鱼,吃了就没有了,坏了“年年有余”的好盼头。
可今年,姜国富庶,老百姓手里都有些余钱。
临近黄河,姜国集市上有黄河大鲤鱼,个个都有大腿粗,胳膊粗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卖的是黄河大鲤鱼。
其中最大的几乎有一人高,又大又肥,看上去就喜庆。
这条黄河大鲤鱼被渔人抬猪似的挑在杠子上游街窜巷。
缸子从鱼鳃中穿过,鱼身子低垂着。
两个渔人极力的抬肩踮脚,可鱼尾巴还是拖在地上。
围观众人啧啧称奇。
这么大的鱼,好几年都没见过了。
一来是难捕。
二来是即便捕到了也是卖往晋国、齐国,甚至杨国,而不是姜国。
以往的姜国,是真的穷。
可现在不一样了,一路上不断有人追着出价。
走得越远,出价的人越多,价钱也越来越高。
“一百个钱,一百个。”
“我加五个,一百零五个,姜钱!”
姜国人跟外国人做买卖时,总要强调一声自己的钱是“姜钱”。
话语中满是自豪。
没办法,姜国的钱含铜高,做工精致,跟其他国家的劣币不一样。
同样一百个钱,姜国的钱更值钱,或者说最值钱。
果然,两个渔人脚下一缓。
一百零五个姜钱,这是一笔巨款了。
能在姜国买不少东西,有了这笔钱,就能过一个好年。
可是这时候,一个声音说道:“两百钱!”
大黄站在篱笆墙边,笑呵呵的说道。
脚跟处,狸花猫不断舔着爪子,垂涎欲滴。
猫猫也要年年有鱼。
有认识的,立刻拱手道一声“黄先生”,即便不认识的,也被大黄身上的气质折服,不自觉的就安静了许多。
两个渔人闻言大喜,不过还是询问一声:“姜钱吗?”
大黄摇了摇头。
两个渔人顿时大失所望,嘟哝着就要走,一边走,一边在人群中扫视,寻找刚才出一百零五个姜钱的人。
“我用姜圆!”
说着,大黄数出二十枚当十钱。
看到这一幕,围观众人哄堂大笑,调侃两个渔人。
“这可是姜圆,一个当十个姜钱,实际上远远不止呐!”
“你们俩赚大了。”
“姜钱换姜圆,十一个换一个。”
“我出十二个换一个。”
还没走远的渔人脚底下跟安了滚轮似的,身子一转回到大黄身边。
“多谢这位先生。”
“先生,这鱼给您放哪?”
“您指个地方就成,哪能让您亲自动手。”
大黄指了指屋檐下的木楔子,“就挂那吧。”
那里以前是南郭合挂腊肉的,也挂鱼。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狸花猫开始混这片儿,两根木楔子就废了。
看到大鱼挂在屋檐下,众人纷纷恭喜大黄。
大黄也朝众人回礼,街坊邻里之间其乐融融。
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人,站在篱笆院外看稀罕,对着大鱼指指点点。
狸花猫瞪大眼珠子,守护着自己的宝贝,唯恐被人偷去。
这时候,“噼里啪啦”一阵响。
狸花猫“嗖”一声消失不见。
大黄虽然化为人形,可某些习惯早已刻在骨子里。
听到这声音就忍不住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努力许久才克制住这种冲动。
与大黄不同,人们听到这声音全都兴高采烈。
“这是什么?”
“哪里传来的?”
“有什么热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