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胖子盘着腿,端坐在驿馆的水榭中。
姑苏城中着重修筑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阖闾居住的王宫,另一个就是接待各国使节的驿馆。
驿馆中有个一亩见方的池塘,虽是新建,可塘底已经养出一层密密的青荇,一群群手指粗细的鱼儿在水中穿行。
池水晶莹、剔透,凝望之下心境无比的空灵,再看鱼群,就仿佛一群鸟儿在林间穿行,追逐着林叶间洒落的暖阳。
翁胖子随手将一把鱼食撒入水中。
鱼儿先是受惊,慌张的躲到青荇中,直到鱼食吸水,开始缓缓下沉,这才壮着胆子游过去。
但是,刚刚张开嘴,就见一抹金色现了出来。
“金鳞!金鳞!翁大人好福气,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金鳞!”
水中是一只巴掌大的鲤鱼。
与那些脊背灰黑的同类不一样,金鳞就像黄金浇铸,每一个鳞片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暖阳之下,波光粼粼,令人无法直视,却依旧掩盖不住金鳞的身姿。
翁胖子看到金鳞现身,连忙又撒了几把鱼食,还吹着口哨吸引金鳞往自己这边靠拢。
却没想到,金鳞吃饱喝足,摇头摆尾的沉入池底,看都没看翁胖子一眼。
“哈哈哈,吃干抹净就翻脸不认人。”
“可不是嘛,这鱼儿真是无趣。”
翁胖子呵呵一笑,将喂食的瓷碗放到桌上。
“吴国宫苑真是天下一绝啊,院中有山、有水、有景,足不出户便能欣赏山川秀美,领会鱼水欢愉,妙哇,妙哇~~~”
话语中充满了浓浓的艳羡。
没办法,姜国太小了,根本不可能像吴国这样大手笔的修宅子。
伍子胥笑了笑,说道:“翁大人若是喜欢,我可奏请君上,将此处宅院赠与翁大人。”
翁胖子连忙摆手,“我整日伺候我家王子殿下,无暇外出,这宅院若是赠予我,就只能长草喽。”
伍子胥哈哈一笑,没再坚持。
不过在心中,伍子胥将翁胖子当成了七窍玲珑的人。
人与人交谈有一种“虚赠”,也就是装作一副豪爽客气,说要送你这个送你那个,实际上就是装模作样,客气客气。
不太聪明的人,直接就傻不愣登一口应下,徒增尴尬。
聪明人则会找一个高大上却空泛的理由推辞。
但是外人看来,一个是慷慨豪爽,一个是虚怀若谷,肃然起敬。
实际上,两个家伙一分钱没花,炒作了双份美名。
只是后来这种人和事太多了,大家都学聪明了,再遇到“虚赠”之类的话,听听就行了,谁信谁傻b!
有了这么一番辞让,翁胖子和伍子胥看向对方的目光都变得欣赏起来。
伍子胥拿起桌上的鱼食碗,手指肚仔细摩挲着表面的釉质,感受着那种玉石般的光滑、细腻。
“不知翁大人邀伍某前来,所为何事?”
翁胖子摆了摆手,旁边侍奉的人立刻拱手退了下去。
伍子胥也点了点头,他的侍从也躬身告退。
不多时,水榭边就只剩下两人。
“非是我邀伍相,而是我家王子殿下……”
“哦?”伍子胥正襟危坐,朝着北方拱了拱手,问道:“不知王子殿下有何指教?”
翁胖子说道:“为吴国霸业!为伍相家仇!”
听到这话,伍子胥瞬间双眼赤红,浑身气劲勃然而发,一头白发无风自动。
“翁大人,这两件事不适合说笑!”
“翁某从不说笑!”
伍子胥深吸一口气,拱手致歉道:“伍某失态了,还请翁大人海涵!”
翁胖子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这算啥,我家王子殿下比你恐怖多了。
“伍相本为楚国贵族,却被楚王灭门,伍相国仇家恨,举世皆知。然楚国鼎盛,可与晋国争雄,伍相欲以吴国之兵灭楚,恐非易事!”
听到这话,伍子胥长长叹息一声,“伍某愧对君上知遇之恩!”
说实话,伍子胥不算差了。
少年成名,是公认的天才,类似于“别人家的孩子”。
其父伍奢直言劝谏,触怒了楚平王
楚国奸臣费无忌趁机谗言说:“伍奢有两个儿子,都有才干,不杀掉将成为楚国的祸患。”
之后伍家便被灭门,伍子胥只身一人出逃,投靠了公子光门下。
公子光就是阖闾。
刚开始,吴王是公子光的爷爷吴王寿梦,这老家伙有四个儿子。
众所周知,跟四儿子沾边的东西,都比较坑,寿梦这个四儿子爹也不例外。
按照周礼,嫡长子继承,王位应该传给老大,也就是公子光的父亲。
但寿梦偏不,非要传给小儿子。
小儿子推辞不就,寿梦没辙,只能传给老大。
老大怀着愧疚的心当了几年大王,死后将王位传给了二弟。
二弟也愧疚的当了几年大王,死后传给三弟。
三弟也寻思着,我愧疚几年,传给老四,不就达成父亲的心愿了么?
可老四还是不接受王位。
没办法,老三只能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