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中元节到了,中元节又名鬼节,传说是百鬼夜行的日子。平日里身处地狱的鬼魂都会被锁链锁住,在地狱的每一层做着苦工来偿还生前的业障。比如说现实中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人死了以后,就会被押到十八层地狱,受极刑之苦。而中元节那天,就是阳世间的人祭奠祖先,给祖先邮寄纸钱快递的日子,鬼魂们可以出来吸食香火,享受他们的供奉。
我想着奶奶给我讲的鬼故事,鬼使神差的打开了房间的窗户,呼吸着夜晚扑面而来新鲜的空气,看着高空中挂着的皎洁月光,思绪不禁飘的很远很远。夜里,体弱多病的我突然发起了高烧,两个小脸颊烧的通红通红,一边咳嗽一边哭,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母亲冲进了我的房间,看着憋的通红的脸,隐隐发黑发紫的嘴唇,赶紧喊爸爸起身给我找药倒热水。我吃了退烧药,状态一点没见好转,反而越咳越是厉害。天刚蒙蒙亮,妈妈就赶紧叫来了附近诊所的医生,医生是个瘦小的老头,半秃的头发瘦弱的身体,若不是身上穿着个白大褂,很难将他和医生这个职业挂钩。医生给我把完脉,推了推他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转过身跟我爸妈说:“她只是染上了普通的风寒,不用过于担心,正常来说打三天点滴肯定就能好了”于是,他给我挂上了盐水后,就拎着急诊箱离开了。接下来的三天,我依然反反复复的发高烧,甚至在夜里,烧的糊涂了就开始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糊话,爸妈也不知道我说的是啥。就这样三天过去了,我的病情依然没有一丝丝的好转。
奶奶站在我的床边,小脚踱来踱去,思虑再三跟我妈说道:“凤啊,不行你还是把隔壁巷的米婆请来看看吧,我瞅灵儿这像是被吓着了”妈妈刚开始还不乐意,埋怨奶奶新社会了不能相信迷信,奶奶说:“她现在医生也看不好,你让米婆来给她看看,要是太骇人的话,我们就不让她弄就是了,灵儿的身体要紧啊”妈看了看烧的正在抽搐的着的我,一咬牙“行吧,我去请米婆过来,你看着点她”说完,妈妈转身就出门去了。
妈妈寻得一个老妇人来到我的床边,迷糊间我见她穿着一身少数民族的暗黑紫的服装,带着一个像苗族人一样的帽子,腰间系着一个红色鼓囊囊的小荷包,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老妇人看了看我,又用手翻了翻我的眼皮,遂转过身小声跟妈妈嘀咕了些什么。妈妈又转身出去,不一会儿端了半碗清水和三根筷子回来。米婆接过妈妈手里的碗,放在床边的地上,手指在碗前画了一个奇怪的图案,现在想来似乎有点像是符纸,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大家伙儿也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只见她画完图纸,转过身让我妈上前,双手握着三根筷子,向碗边的窗户方向拜了一拜,一根一根的将筷子插在盛了半碗清水的那个碗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三根筷子都是圆底的,按照常理来说是立不起来的,这会儿妈妈一松手,三根筷子居然在碗底立了起来,丝毫没有要倒的痕迹。
妈妈紧张的面对着碗拜了又拜,米婆右手抚在我的额头上,又一边念叨着什么,左手拿出腰间的那个小荷包,抓出一把看起来似乎是糯米,撒在我的身周,嘴里振振有词,然后将还剩下一些糯米的荷包压在了我的枕头下。米婆又跟妈妈说:“这个荷包要压在她的枕头下七天,如果你们晚上不在她身边,就在床边靠上一把扫帚”妈妈连忙点头答应。
送走了米婆后,妈妈扶着我强撑起的身体,跟我说:“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问题,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也不要问,好好休息,闭目养神”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留下虚弱的我一脸问号的望着天花板发呆。
三天后,我的烧退了,身体也恢复了过来,仿佛这些天我没有病过的样子。
过了约摸大半年的一天,我去看望隔壁表叔去世后改嫁了的表婶,从小看我长大的婶婶给我拉到了一旁,用一种带着戏谑却又神秘的表情看着我说:“听说你鬼节时候被你表叔摸了下头是不是真的嗦?也难怪的哦,你表叔生前就喜欢你。。。。。。”我的脑子轰一炸,瞬间恍然大悟,表婶后来的絮絮叨叨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海里回忆起我那个年纪轻轻就得了很严重的哮喘的表叔。
表叔就住在我家对面的土瓦房里,我那时候在上小学,每天傍晚放学时分,表叔就会拖着他那虚弱的身体靠在院子中间的水井边,等待着梳着小麻花辫的我放学归来。每次我走过他的身边,用怯懦的语气小心翼翼喊声叔的时候,他的嘴角就会扬起一抹坏坏的笑,右手伸出来重重地捏一下我的右脸颊,直到我痛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他才撒手。每每我都跑到妈妈那里去告状,告诉妈妈隔壁表叔又欺负我,妈妈总是笑呵呵地说道“傻孩子,他不是欺负你,他是喜欢你啊,所以才总是捏你的脸”每每我也总是摇晃着我的小脑袋,嘴巴里嘟囔着,不听不听,他就是欺负人。直到有一天,表叔在一个黄昏的时分去世了,从此,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捏过我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