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并州在哭泣,并州之兵多重朔方、云中、五原、雁门、上郡、西河六郡选拔,六郡人口共不超过十万户,近十分之一家庭,挂起了白布。南匈奴亦在哭泣,不见踪影的3万士卒,约一半是南匈奴。
皇帝刘宏的心情糟糕透了,先是八月辽东太守刘其出塞,先胜后败,损兵折将,而且不按计划提前返回塞内。皇帝怒而将之下狱。
九月,继而接到更大的噩耗,夏育、臧旻、田晏三路出塞,共四万骑,大败而回。夏育、田晏两军回来的少于八千,节传辎重全数丢弃,马匹亦损失惨重。斩获的首级,不过五千余级。臧旻军回来的不到二千,臧旻自己和南匈奴单于甚至不见踪影,据说要么北上投敌,要么被杀于漠南草原。
还有更可笑的,本该先于夏育、臧旻、田晏出兵,起到牵制作用的护羌校尉泠征,却比三人晚出塞。皇帝和段颎简直将把泠征揍一顿。可泠征居然是五路出塞中,唯一杀敌数超过自身折损的将军——斩杀一千余首级,自身伤亡五百。
原因不是泠征善战,而是鲜卑主力都被夏育、臧旻、田晏吸引去了云中、雁门、代郡以北的中路,泠征出塞时只碰到在阴山北麓阻挡田晏、臧旻返回的数部鲜卑中的一、二部、兵不过三四千,自然大胜。之后,泠征畏惧鲜卑主力,不拯救田晏部,反而直接逃回塞内,致使数十里外的田晏被鲜卑人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段颎建议皇帝免去泠征护羌校尉一职,将之下狱,追究见死不救友军之责。皇帝却不干了,只有泠征获胜,若处理他,岂不是承认五路伐鲜卑完全失败,皇帝完全错误么?
皇帝需要亮点,需要粉饰太平。国家需要胜利,百姓需要信心。
于是大笔一挥,大大奖赏张修一军,并恩荫其一子为郎。对不知踪影的臧旻,皇帝宁可相信已经战死,特地表彰为效忠王室的忠臣典范,拟提拔其子臧旻为县长。
。。。
刘其一家,从主人到仆人皆充满着哭啼声,昔日两千石辽西太守,如今阶下囚。公孙瓒和妻子、岳母不仅极其不愿地从太守府中搬出来,还眼睁睁地看着岳父(父亲)被雒阳来的宦官、州里的士卒押入囚车。
公孙瓒见岳父一夜之间,原本花白的头发全如银丝,仿佛老了十岁,不由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于是下定决心,买通小吏,成为一名光荣的押送士卒,沿途照顾岳父,免得路上有个好歹。
到了雒阳,公孙瓒又在卢植帮助下,得以出入廷尉监狱,在岳父指导下,积极联系亲朋故旧,争取宽大处理。可惜皇帝正在气头上,处罚刘其、夏育、田晏流放交州日南郡。
此时的交州既不是后世经济积极发达,社会率先开放的桥头堡,而是蛮荒之地。人口稀少,蚊虫毒蛇遍地,没有应对血吸虫等病的有效办法。此时北方人生活习惯很难适应江南气候,更不要说岭南地区,“丈夫早夭”就是这种不适应的写照。于是越传越诡异,把岭南地区说成毒烟遍地,鬼怪横行,去了就回不来的地方。
更何况日南郡是全大汉最南面一个郡,在今越南中部顺化、洞海一带,临接今岘港,完全是热带雨林气候,并时刻面临南面的林邑国的侵略。此时道路曲折,从洛阳出发,距离超过万里,若每日行百里,得三个多月才能走到!
公孙瓒是个极讲义气、重情义的人,虽知道南下或许会死,依然决定陪同岳父一起南下,以报知遇之恩。遂登上雒阳以北著名的邙山,准备猪肉米粮,跪向北方:“昔日在家为人子,今日出仕为人臣。皇帝诏命流放日南,日南在洛阳南万里,湿热多瘴气,孩儿怕会死在路上。自古忠孝难两全,今日与父母遥别,祭拜先人于此,孩儿不孝。。。”
说的人的句句见血,听的人字字扎心,周边行人围观者无不落泪。
恰巧叫一旁有一人是中常侍赵忠从弟,甘陵郡赵苞,另一人名声更大,乃太尉刘宽。
刘宽本就不赞成仓促北伐,但是作为太尉,又不能不努力谋划北伐之战,第二天就入宫面求见皇帝:“陛下,五路北伐失败,老臣身为太尉,应承担责任,陛下还是把我罢免了吧。”深深一拜。
皇帝哪里肯:“何必如此,何必如此。”急忙走过来,搀扶他,途中甚至撞翻了桌子,“太尉免礼,还不给太尉大人拿个席子过来。”
刘宽乃宗室重臣,曾经担任过皇帝老师,宗正等职务,为人稳重、端方、宽仁,又特别喜欢提拔后进,海内称之为长者。
刘宽:“老臣真来请罪的,夏育、田晏、臧旻、刘其或是颇有战绩的名将,或者是文武兼友的干臣,他们都流日南,老臣实在不知道举荐谁到三边任职。老臣本想亲自为陛下守护边疆,可惜已老得骑不成马,开不成弓。老臣白百无一用,请求回家养老。”
“太尉的话,朕懂!”皇帝说出这话后,是久久不语。
汉家制度,文武并用,为了减少开支,除了一些校尉、中郎将、司马、塞尉之外,地方上以太守领兵。换句话说,不靠边疆,不靠大山,不靠少数民族聚集地的内地,没什么兵事,谁作太守都可以,就是放头猪也没多大问题。这也是历任皇帝都敢用宦官亲属为太守、刺史、县令、县长,而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