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壮茫然地摇了摇头,脸色灰暗,眼睛黯淡无光。
没有谁比才看到希望,再被掐灭,更加感到绝望的了。
明湛不死心,追问:“那,你直接带我去祠堂吧,我自己进去找。我就不信了巴掌大的地方,我会找不着那个凌眼图!”
牛大壮大惊失色,“那怎么使得!大人,您可是千金贵体……”
明湛指了指黄河的方向,说:“万一河水决堤,不管是千金还是万金,都得一起死。”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牛般的大眼睛里弥漫着迷茫,牛大壮没能听懂,不过不妨碍他感受到了明湛的决心。他点了点头,说:“好,我带您去。”
钥匙就在村长的屋子里,牛大壮花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拿着钥匙,带着明湛到了祠堂门前,开门的时候,他一脸心虚的样子,嘴巴里还念念有词的:“牛家村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牛大壮,为了解决黄河冰凌阻河的危难,迫不得已,没有经过村长同意,擅自打开祠堂大门。实在情非得已。列祖列宗在上,有怪莫怪……”
听得天衡忍俊不禁,明湛却是很严肃。
祠堂门打开了,冷飕飕的阴风扑面而来,牛大壮缩了缩脖子。牛那么大一个精干汉子,此刻畏手畏脚的。
明湛率先走了进去,双脚跨入了门槛之后,才很是认真地对牛大壮说:“你放心,这是拯救万民于水火的大功德。牛家村列祖列宗,不会见怪的!”
说来也奇怪,有他这句话,牛大壮似乎感觉到有力气滋长了。他迈了进高高的门槛,紧跟在明湛身后:“大人!大人等等我!!我给您带路——”
牛家村祠堂并不大,格局也是方方正正的,北方农村常见的形制。宽阔高大的灵山上,陈列着牛家村列祖列宗的牌位,已经落了一层灰。旁边林立的烛台也全都冻得干硬了。
明湛来到灵山前面,双手合十,道:“牛家村诸位在上。在下明湛,受当今圣上之命,前来解冰凌阻河之困。闻说牛家村藏有秘图,上标注凌眼位置,能炸凌眼,即可解冰凌之困。请诸位在天之灵秉承大义,允许在下得图,救殷州郡万民于苦困!”
说完对着灵山拜了拜,再抬头,已看到最高处写着“高祖牛亭”字样的牌位后面,带着闪闪发光一物。
明湛嘴角一勾,再不犹豫,足尖轻轻一点地,一个旱地拔葱,身子轻盈得如一根羽毛般飞了起来,又在柱顶上略一点,一借力,人已到了牛亭的牌位后面。
只见牌位底座是中空,里面小小一个卷轴,不过男人巴掌长短。轴杆为玉石所制,因年久未有人触碰,已经是又干又硬,腐朽得如同脆石一般。明湛拔下自己头上的发簪,轻轻一勾,就把那卷轴勾了出来。
牛大壮目瞪口呆,看得整个人愣在原地,成了一根大木头!!
等到明湛稳稳落回地上,他才失声道:“明、明大人、这、这……怎么那么轻松如意?!”
打开确认过,就是凌眼图。
明湛小心翼翼地收起那卷轴,又站在灵山前,再次拜了三拜。
拜罢了方才开口说道:“前朝那位相爷留下凌眼图的初衷,就是为了救灾。并不是为了藏着掖着,奇货可居的,所以必不会藏得太深。牛家村为了妥善保管,才把它给藏在高处。”
“我刚才看到,灵山桌后有机关。机关里还系着两把铜锁。如果不会武功的人,就得同时打开两把铜锁,拨动机关,藏在牌位里的卷轴就会滚下去,落在底下的盒子中,再经由人手取出来。”
牛大壮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圈两三把的大门钥匙,其中并无精巧之物,就说:“那两把铜锁钥匙,自然是另外藏起来了……这些只是祠堂的几处大门钥匙。”
天衡道:“就是这样咯。所以一力降十会,倒不如直接在上面取了卷轴。我们时间不多,省得费这老多功夫。”
牛大壮恍然大悟,对明湛越发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既进了祠堂,自不免磨磨蹭蹭一番,又是跪拜,又是点了那些蜡烛,最后还从公家的香屉里翻出几枝干硬的线香点上。眼见他繁文缛节,忙个不休,天衡好生不耐烦,明湛却是打了个眼色安抚天衡,耐心等待。
等牛大壮忙活完,一行三人才离开了祠堂。回到了村长的屋子里,秦琴和小椿已忙完了,指着空空的大锅,道:“好了,都分发完了。这边村子里,辈分最高的,除了牛二婶子,还有一位牛宝森牛大爷。牛大爷说村长这院子里死过人,不吉利,让我们去他家住。你觉得呢?”
明湛倒是无所谓:“我都可以。”
牛大壮却说:“几位——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住的。”
这倒是个更好的主意!
来到了牛大壮的院子,也就是个仅能进个马车,就转不过身的小院子。正三倒二,东边牲口棚子西边灶屋,整整齐齐的北方小院子。墙角落一个小石磨,磨上也积了灰。天衡解了马,带进牲口棚子里喂,小椿忙着烧水泡面。牛大壮把秦琴两口子往正屋里让:“大人、夫人,你们今晚住正屋。我在地上凑合就行。”
明湛摇了摇头,说:“不睡了。先吃点东西,看清楚图纸,着手部署炸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