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道:“前面那位大人坏了事之后,几房旁支就跟鲨鱼闻到了血肉似的,瓜分了他的家产。官邸是被罚没归公了,这处私院却是被发还了族人,结果他们嫌院子太大不好卖,几家人一分,煎皮拆骨,就跟过年分肥猪似的,把这个院子分成了三四块。几个人分开卖给了不同的人家。我们住的这一块是地方最大的,被如今的椰城首富林老爷买了下来,自己不住,专供远道而来的贵客居住。”
说起那林老爷,婆子好话赞不绝口,又说他如何菩萨心肠,又说他如何乐善好施,又说他如何有钱讲究。秦琴左耳进右耳出,看着那曾经属于朱家的一切,今日物是人非的,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说不上什么滋味。
明湛处理好外面的事情,来到小院里。
满院子的婆子丫鬟小厮见到明湛一表人才的模样,就跟炸了锅似的。也就是明湛进了院子那么一会儿功夫,换了十几拨人进来。
“大人,这是净手净面的毛巾和热水,您试试水凉热如何,合适不合适?”
“大人,这是热茶。”
“大人,要不要到院子里转悠一下,看看我们的环境?”
“大人……”
明湛哭笑不得,秦琴假装吃醋,似笑非笑地托着下巴斜眼看他:“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差别对待。我才到的时候,可没那待遇。”
明湛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秦琴毫不犹豫地说:“要啊!怎么不要!”
明湛:“呵呵。”
也就是聊了两句天的功夫,厨娘又跟着满脸一言难尽表情的春花来了,嗲声嗲气的道:“大人,不知道大人喜欢什么口味?想要吃炖燕窝呢,还是吃鱼翅羹?”
看了一眼脸上抹着脂粉的厨娘,秦琴真的是,有点无语。
这院子里的人,都想些什么啊!!
明湛淡淡的道:“这种小事情由夫人定夺就好。我们住一晚上就走,不必太过折腾。嗯……就这样吧。我还有邸报要看。走了。”
抬脚就走,溜之大吉。
秦琴:“……”
这没义气的狗男人!!
垂眼看了看那厨娘,秦琴道:“鱼翅就算了,不过燕窝可以来一份。还要吃酱爆掌中宝,清蒸石斑鱼,现在这个季节,正是风干板栗的好日子,不知道这边有没有鲜货,就吃个板栗焖鸡。叶子菜不能少。就这样。”
不等那厨娘说话,秦琴抬起头,命春花过来,按照时价把菜钱付了。那厨娘接了钱,低眉顺眼答应着,就去了。
等那厨娘一走,春花随着秦琴到了卧房中,伺候秦琴拆下头上的钗环首饰。边伺候,边说:“真是搞不懂,这个院子里的人,好像每个人都一百个心眼子似的。横竖不过是个主人安置客院,怎地都想要攀高枝往上爬?换了是我,做好洒扫安分功夫,躺平了按月拿工钱,多舒服。”
秦琴微笑道:“那是你啊,是你才会这么想。换了她们那个处境,我倒是觉得她们会耍心眼是半点不奇怪。”
春花诧异道:“夫人,你是半点不奇怪,也不气恼么?”
秦琴道:“有什么好气恼的,萍水相逢罢了。”
春花就道:“夫人,你倒是给奴婢说说,为什么比觉得她们会理所当然的……那样想?”
横竖闲着无事,秦琴就耐心下来,跟春花分析掰扯:“这宅子前面是属于谁的?朱知府朱大人的。而这个宅子是如何落得今天田地的?几家兄弟一起瓜分,那场面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而且也一定会闹得旷日持久的……我意思是说,闹得时间很长,兴许这里头,还不止一次的报过官,打过嘴皮子官司。”
秦琴说:“而这些,都是瞒不过别人的。尤其瞒不过原本就一直呆在这个院子里,留下来的奴婢杂役们。既见过了一次树倒猢狲散,换了是你,你会不会事后后怕?会不会养成了凡事给自己想后路的习惯?如果是我,我肯定会。等到事情平复之后,侥幸又能够留下来了,虽是客院了。有机会再见到非富则贵的人,会不会可劲巴结?兴许,运气好了,会被人看中,从此飞上枝头呢?运气不好,给贵客们暖个床,多多讨要点儿钱帛,也是好的。”
春花这才明白了,拍了拍心口,道:“夫人,我懂了。”
秦琴道:“所以我才让你主动付钱。如果我不主动,她自个儿也会开口讨要的。只要大人不愿意跟她有什么首尾,她就一定会想法子管我们要钱。”
春花冷笑:“原来如此!”
她忽地拍了拍心口,道:“夫人,我想起来了。幸亏当日知府夫人把我和春柳送了给您,不然……我今日怕也跟他们一个处境了!”
她连连后怕。
秦琴笑道:“那就是我们主仆一场的缘分了。”
春花深深拜服:“是。”
从此以后,春花对秦琴更加死心塌地。
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那厨娘收了银子,倒也算良心,半点不打折扣地,按照秦琴点的菜做了上桌,色香味俱全,香喷喷的。秦琴见状,喜之不尽,命春花拿了两吊钱到厨房里去赏了厨房里的人。
自己亲自打饭,张罗明湛吃喝,心里还惦记着自家好大儿